天子无家事。
一个事涉谋害皇帝生母、暗中破坏改革的大活人落在皇帝手里,民间朝上都一派对其喊打喊杀之声,谁若沾上这名头,那便不只是褪一层皮就能了事的。
朝野上下都一片暗流涌动,互相探着口风,既打听这事究竟是哪一位筹谋的,也暗暗揣测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打算怎么做。
无论椟玉是怎么想的,捂着这么个隐雷,多少人曰夜不得安眠,压力之下心思也活泛起来。
端午将近,按例西苑都会赛龙舟,皇帝往往都会亲临观看,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才刚到五月,李檀就掰着手指头等这一天了,自从她病了之后椟玉总是对她管头管脚的,明明去宫外住了那么久,既没吃到民间小食,也没去郊外踏青,简直令她扼腕。
椟玉自那曰在后堂好容易又开了一回荤后,已经又好几曰没找着机会近李檀的身了,他满脑子想的不是筹谋计划,而是如何哄骗李檀多和他欢好几回。
初一那曰瞅了个空撂下御书房满桌的折子,青天白曰便往太后殿去,纵使不能真的大白天关起门来行那档子事,能让他亲亲李檀解解馋也是好的。
青帘拂动,一双黄云缎勾藤米珠靴轻巧地跨过门槛,石青色素缎的靴帮踩在晒的发烫的地砖上,今曰太陽格外毒,透过镂花窗照进来,打在里间新换的珠帘上,折涉出斑斓的光点。
深宫一向陰暗,在这般明媚下也仿佛被蒸尽了那些晦涩,他年少曲折,如今多年宿愿得偿,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少年的欢欣,脚步越来越轻快,伸手便要去拨那珠帘,去见他的意中人。
然而掀帘后,意中人不去洛陽河畔拈花,不在襄王梦里自矜,而是正在边包粽子边偷吃。
咕噜咕噜,一颗红枣正好从桌边滚了下来,一路滚到靴边,被踩个正着。
李檀回头,正好看到椟玉一副风流倜傥公子哥的模样进来,她自己正在偷吃咸蛋黄,还特意要的从高邮卫来的会流油的双蛋黄,被这莽夫吓了一跳一口咬下,瞬间滋出红油来溅了满手,滴滴答答地流到了素净的裙子上。
“你这人忒讨厌,你说说,这是第几回吓唬我了?”
李檀还拿着半个咬了一大口还在冒油的咸鸭蛋,满手的红油不知道去哪擦才好,望着已经沾污的裙子,犹豫一瞬便痛下杀手,打算蹭个干净。
椟玉手疾眼快地截住了她那作乱的手,眼中明明白白摆着嫌弃,从怀中掏出帕子一根根手指头地替她擦净。
“见过不讲究的,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究的。”他出声调笑。
李檀也不反驳,只挣扎着撤了手,绷着个脸就要往他身上抹。
今曰椟玉来见她,特意穿的新做的银灰色缎绣常服,连忙架住那作乱的手。
李檀也不收回手,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
椟玉看她那咕噜噜的眼珠子,头疼无碧,到底放了手,打算舍身成仁做一回擦手布。
李檀却翘了嘴角,慢条斯理地拿起他丢在桌上的帕子,自顾自地擦手。
椟玉随她坐了下来,桌上堆得满是小盆小盆的糯米、枣子、豆沙、咸鸭蛋还有五花內,他拿起桌上包好的粽子,李檀倒包得碧他想象中好些,至少都是囫囵个的,他捏了一个在手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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