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守国孝,大婚定在了一年后,那女子被藏在深宫里,无论什么样的权贵,递了多少折子,也未曾得见一面。但无可置疑的是,皇帝可谓用情至深,先帝宠爱贵妃,也不至于全然没了别人,可这一年里,宫里连只母猫都没有,皇帝对这女子爱得如珠如宝,只要非上朝的时候,不是那女子待在庆元殿,便是皇帝去看她的未央宫看她。
未央,未央,长乐未央,这样来历的名字,给她住的宫殿用,皇帝的心思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更何况,为了哄那女子高兴,皇帝特意将自己还是皇子时住的院落里的石榴树,移到了未央宫,潜龙时相伴之物,到底意义不同,却能送给她。种种迹象,让兴致勃勃、摩拳擦掌地打算送女儿进宫的诸位权贵,全泄了气。
待一年孝满,除服,钦天监遵皇命,第一时间择了再吉利不过的日子,行皇后册封大礼。
当被私下议论一年之久的皇后,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无数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虽然听闻这李家女儿酷似太后,可可这哪里是酷似,简直一模一样。
多少人心里满是惊疑,脸色掩都掩不住,但那又如何?
定王死、国公废,太师告老回乡,这一年里,万岁手段绝厉,筹谋极深,将朝廷上下整肃一清,如今这朝上,再没有人能挡住这位少年天子的路,只要他想做的,皆是令出必行,他想要的,尽在掌握之中。
皇帝站在高处,俯视着面露讶异的众人,目光扫了过去,即便隔着珠帘,其中威压都让人忍不住膝软。
“跪!”司礼太监凌空抽着礼鞭,循着册封章程,声音传去老远。啪得几声鞭响,如同唤醒众人的信号,众臣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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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这沉沉的目光中,跪了下来。
李檀便于这千万人的臣服中,一步一步,迈得极稳,踏上玉阶,脚边丹阶上的雕龙盘旋欲飞,仿佛要送她青云直上,凤翔九天。
这不是她第一次走过这丹阶,上一次,还是册封太后之时,可那时,她只是要做一国太后。
而如今,她要做心爱之人的妻子。
晴空烈烈,万里无云,李檀终于站在高台上,呼啸的风拂动了耳边的粒粒东珠,裙角翻飞,她侧首,身姿高贵动人,已有母仪天下之态。
可只有椟玉能看见,金灿灿的阳光将李檀侧面上的绒毛都照得毕现,她这样的人,果然连大婚都是躲着不肯绞面的,一点不庄重持礼。
不过,他不就喜欢这样的藏珠吗?
他于青天白日下,于万民敬仰中,伸出手来,朝向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要相守一世的人。
李檀望着阳光下的那只手,这只手替她洗过衣裳,也被她握着教习写字,替她抱过柴火,也被她打过手板,替她熬过醒酒汤,也被她指点过如何挽剑花,替她扫平前路,也护她一生安宁。
她想过枯守在太后殿中闲敲棋子,想过二人未来该如何在阴暗里继续纠缠不休,也想过最后如何体面地作为太后看着椟玉成婚生子,可即便在最无防备的沉沉梦境中,她也未想过有一天能在青天下,牵起他的手。
李檀慢慢地伸出手,她的手生得纤细洁白,并不像弯过弓、驯过马的样子,反被高处的风吹得有些冰凉。
好在,那只等着的手一下握住了她,掌心的温暖,熨烫得李檀心中一片酸软。
二人携手并肩,望向远处,李檀突然感觉椟玉握着的手动了一动,然后自己掌心多了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垂眸望了一眼,是一颗小小的、红宝石雕的石榴,在她掌心闪耀。
曾经,院中青荇,叶落无人知,如今,掌中红榴,并蒂一双人。
她抬头,笑得很甜,此生都未曾笑得如此天真柔软过。她这一生受的所有苦难,这一刻,一笔勾销。
从此,椟玉藏珠,一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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