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开了三公里,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公园。
在青年男人的示意下,梁佐将车停在一旁的空地上,问道:“这里?”
男人往密林深处指:“去里面谈。”
见梁佐面上现出犹豫,男人说出雇主一早交待好了的台词:“她也在那儿。”
梁佐立刻放下戒心,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疾步往男人说的方向走。
白凝怎么不在家?
不在家也好,公园毕竟是公共场合,她的安全保障又多一重。
等他见到她,给了钱,就立刻带她走。
白凝一定会因为他的勇于担当而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还会摸摸他的脸,又哭又笑地夸奖他。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子都轻快起来。
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越走越偏。
等正午的阳光完全被树影遮蔽,触目所及是一片乌压压的阴影时,梁佐似有所觉地回过头,往天上看。
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嘶叫着掠过天空。
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从前面闪出,截住他们的去路,对他身后的男人道:“兄弟,来了?”
男人客气地点点头:“来了。”
紧接着,那几个人伸展手臂,露出背后藏着的,儿臂粗的铁棍和闪闪发亮的扳手。
梁佐的脸色立刻变了。
没有什么和谈,没有什么交钱赎人,没有什么缓冲余地。
对方只是在聪明地把他稳住,然后找帮手打击报复!
年轻人反应极快,他身手灵活地弯腰躲过最前面那人挥舞过来的扳手,拔腿就跑。
还没跑两步,青年男人和和气气抛出一句:“想跑可以,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后果……
白凝!
梁佐顿住脚步,表情瞬间变得凶悍非常,咬牙道:“我说过别动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这不冲你来了么?”男人温和地笑笑,说出的话却十分具有威胁性,“可你要是跑了的话……”
梁佐僵了僵身子,挣扎片刻,还是认了命:“你想怎么样?任打任杀,我……我绝不还手,只要你别为难她……”
温柔乡是英雄冢。
若不是身临险境,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竟然已经把白凝看得如此重要。
细想起来,也不奇怪。
他是个情感匮乏到苍白的人,渴望温暖和爱,又用刺把自己重重武装起来,不肯向这个世界释放出一丝软弱和善意。
那些主动贴上来的漂亮女孩子,嘴巴很甜,口口声声说着如何迷恋他,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她们喜欢的,是他兜里的钱,和漂亮的脸。
只有白凝给过他一点点真诚的关心。
那个夜晚,她踏着夜色和月光而来,把他从渣滓堆里捞了出来。
虽然,他知道,那点关心,和可怜一只流浪猫流浪狗,并无太大差别,距离他想要的程度,差得太远太远。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渴望她,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极端又卑劣,知道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尽量掩饰,心里还是十分不情愿的。
她甚至——有些厌恶他。
每每想到这个,他的心脏便像被一柄利刃横穿,扎在血肉之中翻搅,疼得要命。
他试过放开她,跟别人在一起。
可是,搂着那些年轻女孩子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的模样;听她们说着肤浅虚荣的话语时,他想到的,是她在课堂上的博学多识,睿智冷淡;忍着抵触去亲吻她们的嘴唇时,他感受不到什么悸动,却在午夜梦回之时,无数次想起她在床上的娇俏妖娆。
他做不到。
他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女人。
他心慌意乱,他手足无措,他看到别的同学谈恋爱送女朋友东西,有样学样买来最贵的送给她,他想过和她好好说话,把自己身上的刺变成柔软的毛,却总是弄巧成拙。
他送的东西,她不肯收,他说的软话,她全当做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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