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训练里,江临全程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带领队友喊口号的时候差点喊错,穿越雷区时不慎将掌心的皮擦破,流了满手的血,射靶训练的时候竟然有一枪脱了靶。
教官将他揪了出来,做为这次拉练的典型批评,又罚他当众做了三百个俯卧撑。
身体麻木地下伏、上抬,江临对战友们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流下来的汗水糊了双眼,满脑子都是白凝和方晨阳打情骂俏的场景。
好不容易熬到日暮黄昏,整齐的队伍匀速踏上归程,他抬眼看了看昏昧成一团的地平线,终于做了个决定。
回到军区,连饭也顾不上吃,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白凝的新住处,却在门口徘徊不定,不知道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他那天那样扫她面子,她会不会还在生气?
他嘴太笨,又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若是表达不清自己的心思,引起误会,岂不是越描越黑?
还没打好腹稿,里面便传来了轻柔悦耳的笑声。
伴随着她的笑,还有方晨阳嘀嘀咕咕的声音,听不真切,但还是能分辨得出话语里愉悦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又粗又长的钢针狠狠扎了一下,江临再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抬手用力叩门。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方晨阳看见他,有些诧异:“江临,拉练结束了吗?你来干嘛?”
江临越过他,往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看去。
白凝懒散地斜靠在单人沙发上,身上松松裹着条羊绒披肩,头发高高挽成简单的发髻,愈衬得气质高华,从容淡雅。
她并不看他,好像完全无视他的到来似的,继续翻阅手中厚重的书籍。
“我……”江临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对室友投去充满醋意的敌视目光,眼睛瞥向地面,“我找白小姐有事。”
他想,他根本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样正直干净。
此时此刻,他竟然在嫉妒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甚至萌生了一种想法,想把方晨阳脸上因白凝而生出的笑容打掉,让对方再也不能接近白凝半步。
他……他变脏了。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燃点奇低,烧得又剧烈无比,也只有少年之爱方能如此。
不需要恰到好处的精妙契机,不需要日久生情的小火慢炖,有时候,可能仅仅因为对方的一道似有情似无情的眼波,几下带着调笑与勾引的撩拨,或者是某种说不清的缘分触动,便会在刹那之间,天雷勾动地火,奋不顾身,将心赠与。
那时候,岁月的杀伐还没有开启,命运的消磨也没有到来,因为不知道世界的残酷,不清楚枷锁的存在,他才敢自由挥洒自己的真心与青春,堕落一样地爱上她,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致命危险,由她牵引着自己,体验销魂蚀骨的极乐世界。
对于那未知的甜蜜陷阱,他当然也会害怕。
但他更害怕,错过这一个命运施舍的奇迹之后,他将要面对的是乏味苍白到不值一提的后半生,中年之后,那副油腻浑浊的丑陋面目,连他自己都不忍相认。
所以,谁能说他现在选择的这条路,不是最好的一条呢?
江临重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坚定的决心,不避不惧地看向毫无回避意识的方晨阳,掷地有声:“晨阳,我和白小姐有话要说。”
方晨阳狐疑地打量他两眼,又回头看白凝。
静默了十余秒,白凝方才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江临将房门紧紧阖上,一步一步走向沙发。
自始至终,白凝没有正眼看过他一回。
他表情紧张地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仰头看她。
女人终于施舍似的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
三四天没见,少年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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