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希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别胡闹!我回去宿舍拿瓶药给你擦。”媛媛妈妈上次有给了一瓶药酒让她们放在宿舍里,以备不时之需,在学校里万一擦伤可以用。
说着她便往学校方向走,程岸拉住她,收起戏谑,道:“不用了,不疼。”
可希皱着眉回头看他,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程岸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不想你走,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想和你多待会儿。”
“为什么这么赶?”可希听他这么说,只好乖乖坐下,问:“下午有事?”
“嗯,得回家一趟。”
可希知道他现在说的“家”不是他一个人住的那套公寓,而是有他家人的宅子。让他这么赶地过来,可希心生抱歉,垂下头,不好意思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这时候来了。”
程岸笑,“不是你让我来,是我自己想来。”
可希只好道:“那你回家,记得第一时间去擦药。”
“哦。”程岸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应了声。见她好像没有其他话要跟他说的样子,不禁主动挑起话题,“不是说想我的吗?怎么没话说了?”
“也不是……”可希解释道,“我刚刚突然好像又想通了。”
程岸挑眉,得,敢情又不需要他了。
可希看了他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她和沈博文的聊天记录给他看。程岸是知道内情的人,粗略看了两眼就明白过来。
可希回忆着自己的思绪变化,缓缓道来:“刚开始接到这消息时,我一下就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哪有儿女逼着自己的爸爸去坐牢的?但我刚刚坐在这里发呆,看着人来人往,又觉得木已成舟了,再想这些,不就给自己自找烦恼吗?”
“不近人情……”程岸琢磨着她说的这四个字,“如果说劝自己的爸爸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比起他日被发现能少坐几年牢的做法也叫不近人情的话,那……为了权势逼着自己父亲往绝路上走的呢?”
可希错愕,呆呆地转头看他。
两人对视了下,程岸先移开眼,陷入回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比赛的吗?”
可希怔怔地点头。
“那个比赛的竞争对手……是我父亲。”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和自己的父亲打擂台作对,不念亲情,这才叫不孝。”
可希一阵沉默,下意识伸手覆上了他的手。
“但我真的做到了,在爷爷的帮助下……”程岸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但可希却不知道为什么,能感受到他笑容里的凉意,“你说这又算什么?一个父亲逼着自己的儿子破产,一个儿子抢走自己父亲的继承权……”
可希看着他,很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传递她对他的担心。
一直以来,他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得吊儿郎当,放纵随性,很多人眼中,他也是盛气凌人的强者,有着很多人羡慕的钱财和权力,但其实这些令人羡慕的背后,所要承受的,也是其他人所没办法想象的。
可希回想起他常常不在学校,那些时候,他是不是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可希常常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有些思维和能力,会比同龄人成熟和强大,但现在想来,或许在他的世界,他所接受的教育和挑战与她的不同。
程岸侧眸见她投来的心疼目光,好像是难过,他本来觉得无所谓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他于是继续安慰她道:“所以你不用自责,因为你没有做错,不需要为这样的事烦恼。”
可希摇头,附和他的话:“我不烦恼了。”
程岸笑笑地揉了揉她头发。
可希看着他在笑,忽然间觉得她必须说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的一声加油,或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程岸,谢谢你因为我的一通电话就赶过来,你说你想替我分担,我也想。这一刻我想我能明白你所说的分担是什么意思。请原谅我的无知,你的世界,我感觉很难懂,你的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但是……”
她的话说得文绉绉,言辞间却认真得令人无法不动容。
“如果你累了,这里……”可希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肩膀两下,“可以给你靠。”
程岸凝着她,深眸里有什么情绪在颤动。
说完,她眼睛弯了弯,凑近他,往他没有受伤的右脸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像春风拂过青草,阳光暖过大地——
就是因为忙着家里的事,所以上辈子在可希落入火坑期间,程岸根本顾不上也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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