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打了几道雷,雨随之而来。
她赶紧叫了车,往家里赶。陽台的衣服还没收。
她租了南边一个小产权小区一套两室一厅,一个月四千五。地段是好的,要不是太破了,其实可以租到六千。
回到家,灯开着,她先去陽台。衣服已经收了。
“姐姐?”
周烟回头,看到周思源,皱起眉:“你怎么没去补习班?”
周思源抿抿嘴,顾左右而言他:“你回来好早啊。”
周烟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看着他:“我问你为什么没去补习班。”
周思源微微低头,可能是觉得躲不过去了,小声说:“他们说我是野种,没爹也没妈。”
周烟本来要烧开的火气就冷却了,她睫毛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来:“来。”
周思源看一眼她的手,没动弹。
周烟又说:“过来。”
周思源适才走过去。
周烟一把搂住他,亲吻他心:“他们在放屁。你有姐姐,不是野种。”
周思源伸手回抱周烟,半晌,说:“他们还说我脏,我没明白,我每天都洗澡的。”
周烟登时痛苦,全通过表情展现出来,她平复了好一会,松开周思源,摸摸他的脸,说:“肯定是你又玩土了,玩土尿炕不知道吗?以后不许玩了。”
周思源摇摇头:“我没有玩土。”
周烟看着他的眼睛,实在没能继续看下去,站起身来:“饿了吧?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周思源什么都不想吃,转身回房间:“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写作业了。”
周烟的指甲嵌入了案板。
*
二十年前,歧州有个名妓,叫沈玉蝶。失足之前,她是个单亲妈妈,带个才两岁的女儿,就是周烟。失足后,她就把周烟送走了。之后过了几年非人的生活,混成了歧州最贵的吉。
后面被老鸨陷害,陪一位客人去广州玩了两个礼拜,回来染了姓病。而那时的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医生说再打掉她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她为了活命,把孩子生了下来。
只是生下来就有淋病,说是新生儿在通过母休产道时受了传染。
本来她对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没点感情,可当他生出来,就不一样了。
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她似乎又找到了活着的方向,从此更卖力接活。可彼时她有淋病的消息早不胫而走,没人愿意找她了。
那几年她过得不好,却也没想过把周烟接回缓解一下困境,直到她毒瘾犯了,死在家门口。
周烟是在她死后一个月知道这事的,听说自己还有个弟弟,就想着照顾他。养父母不同意,说要是她回去,就把这些年吃他们、喝他们的吐出来。
本来,周烟是答应他们重新考虑的,哪怕她知道养父母对她没感情,只是他们没有生育功能,又岁数大了,就想着养她防老用。可在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瘦成一堆骨头的小男孩,她还是毅然决然签了十万块钱的欠条,承诺他们五年内还清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时她刚考上大学,学费六千多,本来养父母就没想让她上,脱离了他们,更没资本上了。
那时候她的境况不碧她妈最后那几年好过,一天打四份工,一双手上全是茧子,脸上都是冻疮,还是承担不起弟弟的治疗费,万念俱灰之际,带过她妈的老鸨找到她,指给她一条路。
受传统思维影响,她也不愿意出来卖,可身休又是除了贷款以外来钱最快的渠道。
贷款她也去申请过,她还记得她被虹姐领去银行时,坐在窗口里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怎么和善的口吻对她说:“你黑户吧?户口跟身份证不符,我们办不了。”
她把录取通知书就展开在她面前,大声说:“求求你看看,你看看,我真的考上了。”
也没用,总有一百种理由告诉她办不了。
助学贷款这东西,在他们城镇,压根申请不下来。能申请到的,都是有钱的,或者有权的。
最后她理之当然的失足了。
其实她真的有努力过,只是没人在意她有多努力。点6k6点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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