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鹏一路冲上坡顶,也没回头,就在坡顶单脚支着自行车停住了。
冯玉姜不紧不慢走到坡顶,到了钟继鹏身边时略站了站,钟继鹏依旧保持着单脚撑地的姿势没动,没吭声。冯玉姜索性自己往坡下走去。
钟继鹏看着冯玉姜一步步走下坡,心里忍不住生闷气。他还以为,这女人走到他身边,会先说句话的。大概就是她说“走吧”,他就说“走啊”,两口子不就算搭腔和好了嘛!
我看你能一路走回家去!钟继鹏心里着狠。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冯玉姜不会骑自行车,走远路对她来说很平常。当初她不就是两只脚走来的吗穷乡辟岭,自行车还是稀罕物,新媳妇出嫁还有拿两只脚走的呢!
钟继鹏只好骑上车子,也不刹闸,一路冲下坡去。冲到冯玉姜身边,他把自行车一横,拦住了冯玉姜。
“行了吧你!认了个有钱有势的干娘,长本事了是吧抡着铁锨打男人,全公社也找不出你这样的女人了!”
冯玉姜抬眼瞅瞅钟继鹏,忽然觉得钟继鹏根本就是个惯坏了的小毛孩。再世为人,她怎么也比他多吃了几十年的盐,算是把他看透了。她不气也不恼,平淡地说:
“全公社数得着的恶女人,你干嘛还要来找你自己回去好了。”
钟继鹏窒了窒,还是忍住气说道:“孩子在家等着呢!咱别闹了,行不”
“你用不着拿孩子来牵制我,你有本事,给他们找个不恶的后娘去!”
“说什么呢你!我跟那谢老三家的,根本就没什么。那女人就是块送上门的肥肉,哪个男人拿她当回事儿!”
冯玉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上辈子对这个男人就已经看透了。在他心里,他这样的男人就是天,就是人王,而她不过是脚底下沾的那块泥!再说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谢老三家的好不好!
冯玉姜心里悲凉,目光落在远处空旷的荒坡上,幽幽地说:“你知道孙家老太为什么想认我当干闺女吗因为她跟我一样,都是童养媳,从小被欺负大的。干妈她比我强,只受婆婆跟小姑子的虐待,自家男人拿她却是知疼知热的。我呢你妈就不说了,从我进了你家的门,到底挨了你多少打骂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你把我的心凉透了。孩子也大了,刚子都能扒着锅、够着碗了,有妈没妈都一样长大,我是真不想跟你过了。”
钟继鹏听出了几分决绝,心里忍不住就怯了。这女人,这次是铁了心跟他犟了。他放软了口气,说:
“你看你,两口子过日子,哪来那么大的仇!农村人有句话,打倒媳妇揉倒面,男人打媳妇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村里有几个男人没打过媳妇算了,咱两个总算是从小的夫妻,一张纸掀过去,我以后多疼你,谁也不打谁了。”
钟继鹏说着,就笑嘻嘻地拉了冯玉姜一把,说:“我哪里不是知疼知热了我不疼你,咱四个孩子哪里来的”
冯玉姜甩了他一下,倒把钟继鹏的劲头给甩出来了。他索性随手把自行车往弯弯曲曲的小路边一放,硬拉着冯玉姜的胳膊走了几步,在一棵干巴巴的洋槐树下就地一坐,说:“咱坐下好好说会子话,你有气朝我生,回到家咱就算和好了,行不”
钟继鹏一向横的很,村里的人谁不怵他三分冯玉姜又没有娘家撑腰,自然叫他制的死死的。他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跟媳妇赔了礼,服了软,自己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个家不能缺了冯玉姜,老人孩子还指望她呢。今天冯玉姜要是学村里那些倚仗娘家的女人,当着孙家一大家子人的面劈头盖脸骂他一顿,他也逃不掉的。
“玉姜,你以后都像这样好好打扮,比村里哪个女人都俊气。”
钟继鹏忽然凑过来,胳膊就搂住了冯玉姜。冯玉姜愣了愣,记忆中他几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就在她微微一愣之间,钟继鹏一用力,就把她压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层短短的茅草,不扎人,可也不会太舒服。冯玉姜又气又臊,使足了力气想推开他,可奈何瘦弱的她在钟继鹏手里,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做什么东西你!放开我,叫人看见!”
钟继鹏毫不费力地压住她,抬头看看昏黄的天色说:“谁看见这荒坡野岭的,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天都要黑了,别耽误事儿,抓紧点。”
说着手就伸了过来。
“你死开……”
冯玉姜只觉得头上都要冒血了。她算是活了两辈子,“野合”这样的词还是实在让她冒臊。她拼命地推他,推不开,干脆改成打。只是她那点战斗力对于钟继鹏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怂女人,老实点,男人弄自家女人,天经地义。不然要你干什么”
苍茫的天幕下,男人使出了混劲,牢牢的挟制住女人,做起了他口中天经地义的事。等到他放开冯玉姜,天已经黑下来了,一轮上玄月挂在半天空,钟继鹏借着月光整理好衣服,扶起自行车。扭头看看犹自坐在地上的冯玉姜,走过去伸手拉她起来,笑眯眯地拍掉她身上沾的草叶,给她把扣子扣好。
“走吧,月光亮堂堂的,上车子回家。”
昏蒙蒙的月色中看不清冯玉姜的表,他又拉了冯玉姜一下,自己骑上车慢慢往前走,冯玉姜只得坐了上去,自行车借着月光在起伏的丘陵间穿行。
钟继鹏的心已经大好,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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