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传秀新婚满月了。
满月三天,钟传秀回娘家来“过九天”。过九天的风俗,是指新婚满月第三天,娘家父亲带上酒和肉到婆家去,拜望亲家,说些子客套话,大意是闺女在家不会干活,请婆家教着干;闺女有不懂事的地方,请婆家多管教之类的。
拜望之后,可以接闺女回娘家小住几天。
钟传秀回来时面色如常,可知女莫若母,冯玉姜还是看出了些什么。
“怎么啦跟女婿拌嘴啦”
钟传秀低着头说:“没。”
“你老实跟妈说,到底怎么啦”
钟传秀呐呐半天,忍不住掉了眼泪。
吴双贵的妹妹,吴双玲,把这个新过门的嫂子给骂了。
前几天逢集,吴双玲慕名而来,到冯玉姜的摊子上吃包子。冯玉姜根本不认识她,收了她两毛钱。
就为这事儿,吴双玲丢了面子。她知道镇上新开的油煎包子是她嫂子的娘家妈卖的,跟同伴夸了嘴,说自己去吃一定不要钱,还得管饱管带一兜子的。结果呢,冯玉姜哪里认识闺女的小姑子!
吴双玲为此被同伴取笑一通,娇生惯养的她回到家就冲钟传秀作了。
“不就是两个臭包子吗跟我要钱就罢了,还装作不认识我。没眼看我们吴家是吧,我就不信她不认识我,当初我哥相亲的时候,我没露过面吗我就站在你们相亲的地方,怎么着装作不认识我我们吴家就那么让人看不起吗”
吴双贵说:“相亲那天街上人多,人家可能真不认识你。”
“认不认识我两讲,好好的人家,到大街上卖包子,也不怕人笑话。这要搁前几年,早有人来抓她了!哼,投机倒把!旁人问我们家新媳妇娘家干什么的,谁有脸往外说”
钟传秀憋屈的眼泪直掉,辩白道:“我妈上街卖包子怎么啦给谁丢人啦不就两毛钱的事儿吗,我给你行不”
钟传秀一开口,那边她婆婆就出来了。
“她嫂子,双玲年纪小,你这当嫂子的,就不兴让着她点儿刚过门呢,就跟小姑子吵架,传出去人家会说没家教的。”
钟传秀憋屈了这几天,现在说出来,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冯玉姜心里难受,直叹气。
“姐,叫我说,这都怪你太软蛋了。你小姑子不讲理,你婆婆那是故意拿捏你呢!你要是不争气,由着她们拿捏,早晚得跟咱妈一样,攥在我奶手心里。”二丫在旁边来气。
冯玉姜连忙呵斥二丫:“死丫头,你小声点吧!”回头安慰钟传秀,“你跟双贵已经结婚了,就得往好了过。反正也不会跟小姑子过一辈子,眼看着她也该有婆家了。”
二丫又抢过话头:“那个吴双玲,我听说过,在镇上中学就是有名的刁蛮。仗着她老子是生产队长,拽的跟哪里大干部家千金小姐似的。吴家一儿子一闺女,都是惯坏了的小老祖!我姐这软性子,擎等着受气吧!我爸可算是把我姐嫁了个好婆家。”
冯玉姜瞪了二丫一眼,伸手把她推出屋门:“去去,出去看看刚子。”
相对于二丫的愤怒,冯玉姜心中有太多愤恨太多无奈。吴双玲是小事,吴母是小事,上辈子她认识的那个吴双贵,根本就是个不着调子的货,一点活也不想干,好吃懒做,没有个男人的担当,家里家外都指望着传秀一个女人。头几年靠着殷实的家底子还勉强生活,再后来居然染上了赌,欠了赌债居然跑到人家店里偷东西,追逃之中自己掉下墙头,恰好摔断脖子死了。
冯玉姜问钟传秀:“这件事,你女婿怎么说”
钟传秀委屈地说:“指望他怎么说就说他妹妹从小娇惯,叫我让着点,别跟她一般见识。”
冯玉姜想了又想,大闺女已经嫁到吴家了,她这当妈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把小夫妻往好了带,兴许还有机会改变这样的悲剧。
“别哭了,传秀,妈不觉得自己卖包子丢了谁的脸,你也不用为了这个生气。你就安心在娘家住几天,只要你们小夫妻好好过日子,旁人都不重要。”
安抚了大女儿,冯玉姜自己却忍不住暗自郁闷。晚间的时候,她盘完了当天卖油煎包的帐,跟钟继鹏说起这个事。钟继鹏听了老大不高兴。
“这传秀的婆婆真是护短,我钟继鹏的闺女,还高攀他们家不成”
冯玉姜说:“我听说这个双贵,读书读不成,家里头还舍不得叫他干一点活,仗着他爸是生产队长,拈轻怕重的,真不知道将来怎么生活。”
钟继鹏听出了她的埋怨,脸色有些挂不住,说:“树大自直,再说吴家家底子厚实,哪用你操这个心!”
他看着冯玉姜手上那一叠子毛票,问:“你这个包子还蛮好卖我听说怪多人去吃。”
“反正,好好干下去,挣钱不比你那三十几块的工资少。”冯玉姜毫不谦虚。她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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