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咱们是不是又该添个小弟小妹了”
冯玉姜脸皮子一热,叮嘱大闺女:“别出去说啊,还没人知道呢!”
“我爸知道吗”钟传秀问,“妈,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的”
“丢人。闺女都出门子了,没想到又有了个小的。”冯玉姜说,“你爸我没跟他讲,不是瞒着,这也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儿,跟他讲了,又能怎么着”
四个孩子了,生孩子在婆婆和钟继鹏眼里,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她都懒得跟他们说了。再说,算算时间,她就想起来荒岭上那一场荒唐事,更不想去跟他说了。
“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冯玉姜说。她人瘦,本来是容易显怀的,但这大冬天的穿的多,家里也没有哪个会关注她,也就没有人在意过。
“妈,你这还三天两头推磨呢!家里家外什么粗活重活都指望你干,怎么能行这事儿必须得叫我爸知道。”
正说着,钟继鹏一推门走了进来,好巧不巧地听到了钟传秀的话,便追问道:
“什么事儿得叫我知道你娘俩有事瞒着我啊”
冯玉姜见到如此,便索性低头缝补刚子破了膝盖的裤子,不理会了。钟传秀忙站了起来。
“爸,我妈要给我们再舔个小弟小妹了,爸,这回你可不能再叫她五更头的一个人起来推磨了。”
家里每隔几天就得推磨烙一回煎饼。以前钟传秀总是跟冯玉姜推磨,现在她出了门子,山子住校,二丫又小,钟继鹏倒是帮着推了几回磨,但很多时候,他是个叫不醒的,也不知真睡还是死懒不起。冯玉姜舍不得喊醒二丫,便一个人费劲推磨,渐渐地也习惯了。
钟继鹏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看着冯玉姜问:“真哒”
“假的!”冯玉姜没好气地说。
钟继鹏笑笑,说:“你看你也不说,叫闺女来贬巴我。行,往后家里再推磨,喊我起来跟你一块推。”
冯玉姜记得前世钟继鹏是没摸过磨辊的,现在他自己说要跟她一起推磨,算是破天荒透人气儿了。
冯玉姜撇撇嘴。
“我四个孩子,哪个不是一直推磨推到足月就差没生在磨道里了。怎么这回子你又好心眼了”
钟继鹏说:“说的什么呀你,我这眼看着也快四十的人了,刚子吃过饺子,都九岁了,再来个小五子还能不高兴”
冯玉姜补好了刚子的裤子,咬断线头,抬头看了钟继鹏一眼说:“传秀,你给作证,你爸他自己说起来推磨的,谁说话不算话谁当毛驴子。”
钟传秀噗嗤一笑。她越来越感觉到,她妈开始不怕她爸她奶了,行举止坦然了许多,而她爸钟继鹏对此居然没什么明确反应,这算是个好现象吧!
“行,说话算话,大不了我去把生产队的毛驴子借来给你推磨。”钟继鹏说。
哪那么巧,他话音刚落,刚子一路叫喊着窜进屋里。
“妈,妈,毛驴子来了。咱家大门口来毛驴了。”
钟继鹏一听,哭不得笑不得,尴尬地瞟了冯玉姜一眼,赶紧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真的停着一辆毛驴车。冯玉姜一眼看到牵着驴车的人,便舒展开眉眼笑了。
“二哥,是你呀!这老远的路你怎么还来了”
来的人是孙家老二。
“我妈一大早骂我一顿了,嫌我磨蹭。说这正月初二叫闺女,叫我赶紧的,接了妹子家去吃午饭。“孙老二爽朗地大笑,“我说这来回六十几里路,我又没长翅膀子,只好把队里的毛驴车弄来了。”
孙家老太这还真是拿她当闺女了呢!冯玉姜连忙招呼几个孩子:“二丫,刚子,过来过来,这是你二舅。”
四个孩子早就围过来了,纷纷问好。
“二舅好。”
“二舅快屋里坐。”
刚子直接跑过去摸摸那毛驴子,同时响响亮亮地叫人:“二舅!”
“哎,这是老小吧这小小子精神的。”孙老二捏捏刚子的脸,从毛驴车上拎下一大兜子东西,说:“来,二舅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山子上次送年礼时是见过的,这会子过来接了孙老二手里的驴缰绳,牵到大门旁的杨树下拴好,拉着孙老二进家。
走进大门,钟母听到动静已经迎出来了。她听人说过,这孙家家大势大,这孙老二还是生产队长呢,便满脸堆了笑,招呼孙老二东堂屋去做。
“不了,大婶子,叫我妹子收拾收拾,接了她娘几个家去赶晌午饭。来的时候,我妈肉都上锅烀了。”
“这话说的,既然来了,晌午饭怎么也得搁这边吃。”
钟母嘴里客套着,心里早就在鄙夷,不过是个碰巧认的干亲,有必要这么当回事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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