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城的如意药堂规模对比其他药堂并不算最大,但名气却不小,自从从千药堂更名如意药堂,改变的不只是一个名字和背后的东家,还有药堂的经营模式,新式的记账法被推广,记账查账都一目了然,方便快捷,所有药堂分号还采取老幼孕残抓药半价优惠,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看诊的固定活动,每个季度也会有促销,一部分常用药材会打折销售,有需要的,比如一般人家都会用得到的跌打损伤外用药,夏季消暑解热药,冬季的冻伤膏之类,都可以在促销期间购买备用,对老百姓而言,这样实用的活动会让他们更大程度地认可如意药堂,也让药堂在换了东家后极短的时间内积攒了不过去更好的口碑。
周福在管理药堂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凤仙也不会一直让他在这边做掌柜,莲城,盛城等地都是玄天国颇为有名的大城市,盛城的药堂算是总店,那么莲城的药堂便是玄天国内不论药材的进出货量还是盈利,影响力,口碑,都在所有药堂当中都排得上前三一个分号。
越重要的分号越受重视,周福若真做什么小动作,凤仙不会察觉不到,正因为在打理药堂方面算得上兢兢业业,不说多出挑,但也没犯过什么错,周福才能坐镇莲城药堂,谁曾想,他不是不想做什么小动作,只是聪明地来了个迂回手段,和并不怎么受重视,只是闲置的灵秀山庄管事狼狈为奸图谋不属于自己的钱财?
到了药堂门前,依稀看得见里面十几个人看病的看病,抓药的抓药,大夫抓药学徒都忙忙碌碌,柜台前还有个看着三十多岁,脸庞消瘦,双眼细长,看起来颇为精明的账房先生正劈里啪啦打着算盘,掌柜缺席一日并没有让药堂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团团和圆圆两个精致的小娃娃很引人瞩目,一行人一进门就有好几个排队等着看病的人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目光主要都是落在眼睛睁得大大,好奇地到处看的两个小娃娃身上。
“好俊的两个小娃娃!”有个妇人惊叹出声,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其他人也纷纷点着头,发现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后更是惊叹连连。
除了来抓药看病的人,药堂内的人也注意到了秦霜几个人,主要也是他们的外表很引人瞩目,团团圆圆就不用说了,秦霜和阿辰也是男的俊女的美,合欢和白术也样貌清秀,一身白衣穿着更能衬托干净气质,又都是正朝气蓬勃的年纪,回头率自然相当高。
整个药堂里除了掌柜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资历最久的坐堂大夫和账房先生,坐堂大夫忙着给人看病没功夫,账房先生看见他们后大约是察觉出他们不是寻常客人,从柜台前迎出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客气地询问:“不知几位是来抓药还是看病?”
合欢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巡查。”然后从腰带内侧套出一个半指长的如意玉坠,那账房先生看见玉坠上刻着一个药字,面色顿时严肃起来,看着明显是主子的秦霜和阿辰两个人,恭敬中带着试探地询问道:“是东家?”
二人很矜持地点了点头,玉坠本就是当初特意做出来充当信物的,秦霜和阿辰两个人的画像也让凤仙分别送往了各地的分号,只是一般人冷不丁地也不会想到东家会亲自过来巡视,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也不奇怪,这时候就需要这作为凭证的玉坠来证明身份了。
不然遍布玄天国大江南北各个方向的分号,每一处之间距离都不近,想让所有管事的人都亲自见一见他们俩,太不现实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药堂分号来,玉坠也是首次使用,好在在辨认信物方面凤仙做得还不错,不至于东家都来了还没人认得,那未免太糟心了。
账房先生把他们请进去以后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东家,今天周掌柜不知为何还没来,你们看这……”东家亲自过来巡视可是大事,理当由掌柜的亲自接待,并且将药堂里的事情一一回报,他只是个账房,可不敢逾越。
阿辰看了他一眼,道:“周掌柜就在后院,等会儿我们的人自然会把他带过来,先带我们到后堂说话。”
带过来?这奇怪的说法让精明的账房心里一突,直觉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掌柜在后院?他早上过来的时候也曾进账房去拿账本,怎么没见着人?其他地方……后院除了接待客人的偏厅,账房,和给学徒住的小屋,其余空房间的哦落着锁也没见着有人,再就是柴房,茅房……
账房先生越想越觉得不太妙,也不敢多想,赶紧前面带路去后堂。
到药堂专门接待一些贵客的后堂堂屋,秦霜和阿辰抱着孩子落座,合欢站在他们身后,白术则去把关起来的周福带过来。
趁着人还没来,阿辰问那账房先生:“你可知道周福和灵秀山庄管事王喜是何关系?”
“灵秀山庄王喜?”账房先生不知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见秦霜和阿辰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连忙回道:“回东家的话,之前药堂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被掌柜的辞退,我是上个月才到药堂做账房的,对灵秀山庄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只记得在这一个多月期间确实见过两回据说是灵秀山庄的一位老爷来找掌柜的,还曾听那人叫掌柜的表哥,他们应该是表亲?”
账房先生没敢说得太肯定,显然是对周福和王喜的事情确实不太知情,就怕第一次见东家就说错了话,可要是因怕说错话而不说,似乎又更为不妥,迟疑归迟疑,还是将自己见到的,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这种态度让秦霜二人都颇为满意,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想确认王喜除了和周福勾结以外,是否还和药堂的其他人,比如同样在药堂有些话语权的坐堂大夫有什么私底下的来往。
账房先生隐约猜到怕是掌柜的做错了什么事,不敢多加隐瞒,细数作答,不曾有半点隐瞒或遗漏,但毕竟只任职一个多月,对药堂里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了解,只是知道个大概,好在秦霜那里本就有各地分号的掌柜,坐堂大夫的一些基本信息,和账房先生说的话一一对照,确定并没有什么问题,便能确认大致的情况。
从账房先生的口述当中,秦霜大致判断得出,目前药堂里的人应该大多都是不知道周福和王喜有金钱往来的人,因为目前的这些人在药堂做的最久也不过才三个月,短的还不到一个月的也有,按照账房先生听别人说起,据说是周福每两三个月会将一个做事不够勤快的学徒遣走,连续犯错三次的也要遣走,乍看之下只是治下比较严厉,总体都是为了药堂好,但实则知道周福和王喜的来往的秦霜等人却从中看到了周福的谋算。
不让人在药堂里做的时间太久说不准就是为了不被人察觉到他私底下拿王喜钱的事情,从账房先生的描述可以判断周福是个谨小慎微,任何事都非常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想来也不会随便把这种事情胡乱让人知道,瞒着药堂里所有人一点都不奇怪。
秦霜之前也过目过凤仙送来的各地药堂的人员名簿和账本,账本没什么好说的,名薄倒是每次送来时都会有一定的变动,药堂刚起步头一年,所有原来苏家的伙计有七成以上都被换掉,余下的经过考察有异者同样要辞退,人员上有变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秦霜才一直没留意到莲城这边的分号的古怪之处。
秦霜和阿辰向账房先生问话的同时也没忘了提醒一下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捎带说了下王喜的事,还有周福如何和王喜一块儿欺下瞒上,昨天想逃跑被他们的人给拦下关起来诸如此类,听得账房先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掌柜的居然想逃跑!?难怪今天人没来,敢情是被东家身边的人给关起来了吗?要不是东家的人发现掌柜想跑,药堂里是不是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了?灵秀山庄的事情更是让账房先生听得瞠目结舌,虽说秦霜并没有说的太细,但架不住这人会自己脑补啊,别看他在药堂里才做了一个多月的账房,但关于灵秀山庄的事情却是早就有所耳闻,突然知道那个靠着山庄赚了很多钱的王老爷居然只是个奴籍的小管事,他都快吓尿了好吗!没听说现在的奴才都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就在账房先生被这消息砸得晕晕乎乎时,周福被白术拎了进来。
没错,就是拎,昨天白术把想逃跑的周福直接一个手刀给劈晕了,力道用得有点重,到现在人还没醒,只能提着后领把人拎进来,然后把人随手扔到地上,再用力往他身上一踩。
“嗷——!”周福疼得嚎了一声,醒了。
账房先生:“……”好粗暴的少年!
忽然觉得腰后略疼。
周福昨晚根本没看见白术,从后面被人劈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踩醒后先茫然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是在药堂后面会客的堂屋,面前端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女,怀里还抱着两个精致的娃娃,左右后方还有两个白衣少年,还有账房先生也在,账房先生看着他的表情还格外地微妙。
那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怜悯,还有幸灾乐祸。
周福:“……”
周福张嘴想说什么,合欢先他一步将药字如意玉坠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福面色大变,到嘴边的质问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脸色也开始发青。
阿辰也不打算和他废话,直言道:“王喜被逮了,你想卷款携逃,白术昨晚在你收拾的包袱里翻出了两万多两银子,还有一支至少有两百年年份的人参,百年紫灵芝,赤灵芝各一个,还有其他好几样珍贵药材,加起来价值也超过上万两,你有什么话说?”
账房先生面色一惊,脱口道:“半个月前药堂里才新收了一支两百多年的人参,紫灵芝和赤灵芝也是月初的时候才上的货!”周福和一个奴才贪墨灵秀山庄的钱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药堂的主意了!
秦霜和阿辰本就猜测这些药材是如意药堂的所有物,有了账房先生这句话,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周福听见账房先生的话,脸色也瞬间变得灰败起来,几次张嘴想辨解什么,可面对面前俩人冷淡的目光和带着几分嘲讽的上扬的唇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那个表弟王喜是个什么下场他这几天不说打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得差不多,主家人来了第一天就被打了一百多个板子,打得半死不活地被关起来,据说不但没上药,还继续让人折磨,就连王喜的婆娘,还有王才也没能幸免,王才更是被切了子孙根……
周福只要一想到王才那玩意被切了,就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身上都隐隐作痛,若不是实在害怕东家的手段,也不会想到连夜出逃,却没想到,到底还是没能跑得了。
周福的脸色不断变换,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只希望能找到一个能保住自己的法子,可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想到,包袱里银票,药材俱在,可以说是人赃并获,东家既然派了人把他拦住,肯定是王喜把他供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除了认栽他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逃脱罪责。
憋了半天,周福也只能不怎么有底气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药堂雇佣来的掌柜,并不是你们买回来的奴才。”所以,你们没有资格私底下将我处理掉。
后半句不用说,在场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很容易就听得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还有那一双垂死挣扎的眼神。
“是不是奴才,还会用提醒?”阿辰刺了一句,上下打量着周福,啧啧两声,“这种吃里爬外的奴才,我们也不稀罕,买回来最后也不过是打死的结果。”
周福脸色又白了白。
秦霜和阿辰配合地笑笑,一只手摸着自家儿子团团刚长出一些头发的小脑袋,道:“打死也分怎么个打法,敢贪上万两银子的奴才,可不能太干脆地让他死了,上万两的银子能购置多少好药材,那些药材又能救多少人的命?上百年的人参更是救命的好药,他偷的是钱吗?不,偷的是无数人的命,少了这些钱和药材,就要有许多人丧命,如此行径实乃罪大恶极,至少也得打断了四条狗腿,再把手筋脚筋挑断了,嗯,再割了舌头拉出去喂狗。”
这下不但周福吓得面无血色,连账房先生都被不自觉想象出来的那种惊悚画面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意识地往后稍微挪动了一点点,想离手段了得的夫人远一点。
在账房先生看来,药堂的东家就该是身为男子的阿辰,而秦霜嘛,自然就是东家的夫人,也可以说是老板娘。
“不过可惜了,你不是我们买回来的奴才。”秦霜略带着几分遗憾说道。
周福额头冒出滴滴冷汗,还来不及松下一口气,又听秦霜轻笑一声,道:“不过这些罪名却是板上钉钉,容不得你抵赖的,想来就算是送到官府去,下场也不会太好吧?总归,离不了一个死字,贪墨的银子数目又太大,官府那边给你的刑罚也不会太轻,死前来点重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知道官府惩罚犯人都有那些刑罚?合欢,你可知道?”
合欢微微颔首,平静地说道:“最常见的有杖刑,鞭刑,其他还有车裂,凌迟,棍刑,灌铅,梳洗……”
合欢洋洋洒洒说了十来种,头两种是最轻的,受刑之人最多就是皮开肉绽,但后面的不少都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如车裂,即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棍刑可不是只拿棍子打人,而是直接将棍子从嘴里穿透胃肠,从后面出来,绝对让受刑之人死得苦不堪言,痛苦欲绝,还有如梳洗,是先用开水浇人,再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其残忍程度非言语足以形容。
这些刑罚不少都是满清十大酷刑当中的刑法,十大酷刑秦霜都给合欢等人教导过,地字组的人也知道,但周福和账房先生不知道啊,只有少部分是他们听说过,但也未必亲眼见识过的,至于听都没听说过的,白术很‘善解人意’地在合欢每说道一种刑法时便详细地给他们描述行刑的过程,听得两个人汗如雨下,账房先生腿肚子发软地险些栽倒在地,周福更是直接吓得失禁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