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些,吕廷风为什么不恨他们吕家?他,吕延,柳氏,乃至吕家许多下人们都知道看菜下碟,暗地里对身为主子的吕廷风奚落嘲笑,在吕廷风羽翼未丰之时,曾有好几年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就是这些下人们暗地里克扣他的口粮?
在偌大的吕家,嫡系的二房孙少爷居然连饭都吃不饱,说出去谁信?可这就是事实。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吕丞相处于吕廷风的位置,他也必定会等到有了足够的实力以后将吕家报复回去,让他们失去所有!
如此一来,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吕廷风恐怕不只是在吕翩然一事上通风报信,就连吕家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败落,其中可能都有他的手笔,对吕廷风而言,吕家大概连一个值得他上心的人都没有,既然如此,这个家族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将整个吕家都给败了,应该也就足够他为当初的自己,以及他的母亲报仇了。
理清了这些头绪后,吕丞相几乎怒不可遏,当机立断地便召集了家里所有人,并且将自己身边还留着的没有背叛的几个身手好的护卫也带着,准备将吕廷风这个内奸给处置了!
吕家的人自从知道吕丞相——尽管已经不是丞相,姑且就继续这么叫着吧——打算让吕廷风继续把持着家里仅剩的那几处产业后,便歇了继续争夺的念头,转而开始整理自己手里这些年剩余的私房钱,免得等离开京城以后就要过上穷苦的日子。
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吕家人自然受不了从大鱼大肉变成吃糠咽菜,都想尽可能让自己手里多点本钱,为此,每天都想方设法地让身边的丫鬟小厮偷偷出去变卖一些贵重首饰或古董拿来换钱。
今天忽然被吕丞相召集到一起,这些光顾着敛财的人都有些闹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吕家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如此大张旗鼓,郑重其事的吗?难道是已经定下了离开的日子,还是事情又有了什么变故?
大房二房的人互相观望,发现彼此眼底里都满是疑惑不解,确定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召集过来,更茫然了。
直到吕丞相也出现,并坐到主位上,而最后一个出现的吕廷风却被吕丞相阴着脸命令站在中间不许坐,众人才心里一凛,目光怀疑地看向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吕廷风。
这是要做什么?吕家所有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吕廷风,这些目光或带着讨好,或带着算计,嫉妒,恨意,总之就是没有人因此刻这种好似三堂会审一样的怪异氛围而对吕廷风表现出半点关切之意,哪怕只是假的。
吕廷风也不是没察觉到这种凝滞的气氛,他更是最先,也是最明确地感觉到来自主位上的吕丞相身上的那股阴冷怨毒的视线的人。
哎呀,似乎是事情败露了?吕廷风摸了摸下巴,脸上没有半分胆怯畏惧之色,反而闪烁起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
“逆子!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叫你来!?”吕丞相目光恨恨地瞪着吕廷风阴测测地开口道。
吕廷风也懒得继续装乖孙,神色淡薄地耸了耸肩:“基本猜到了。”
如果都到这份上来这老头子还一点都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他才要怀疑,这家伙究竟是凭着什么稳坐丞相之位十几年,都快蠢到家了。
从这俩人诡异的对话当中,吕家的其他人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发现吕丞相并不如之前那般对吕廷风颇为信重的模样,众人更是心里一动,莫非是吕廷风把手里的产业也失去了,辜负了老爷子的信任,要被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最先激动起来的就是柳氏,她本就对吕廷风竟然成了全家人都要讨好看脸色的人而感到嫉恨不甘,更不愿意以后都要看着这个贱种的脸色过日子,而今要是他能再一次被老爷子放弃,就再好不过了!
吕廷风留意到柳氏那格外明显的表情变化后,不禁嘲讽地扯了扯唇,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想着算计他,这女人真是,该死!
以为他要完了吗?呵,很快他会用事实告诉她,真正要完蛋的究竟是谁!
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吕丞相忽然‘啪’地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阴寒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冷冷地望着吕廷风,浑浊发红的眼睛里透露出滔天的怒火,厉声质问道:“是你勾结太子和太子妃,给他们通风报信,将翩然供出来的,是不是!”
“什么!?”
“嗬——!”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吕家人纷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大房的人,如赵氏更是激动得站起身来,面色铁青地看向吕廷风,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你害死了翩然!?”
其他人也用惊悚的目光瞪着吕廷风,他们心里也明白,导致吕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正是吕翩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天,无时无刻都在咒骂怨恨着吕翩然的愚蠢,可现在,吕丞相却告诉他们,吕翩然之所以被抓到,居然是因为有人告密!?
所以,真正害他们至此的根本就是吕廷风这个该死的东西!?
“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逆子!逆子——!”吕延涨红着脸,气得张嘴就是破口大骂,也不管这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就算有误会,只要吕丞相一口咬定吕廷风有问题,他也不会不遗余力地顺着打压,以为只要吕廷风倒了,他手里把持着的产业不就有很大可能会被他这个做父亲的收下了吗?
吕廷风很容易就猜到了吕延的心思,卸去往日里的伪装,平素总是挂着玩味笑容的妖孽脸上只剩下满满的冷峻讥嘲。
“吃里爬外?弄错了吧?”吕廷风在众目睽睽之下仍然神色镇定,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一把空椅子上随意地坐下,翘着腿随意的撩了撩长发,好似半点不被周围仿佛要生撕了他的吕家人的目光影响。
“我除了和你们一个姓,你们何时把我当做过一家人?我被下人欺凌时你们在做什么?我吃不饱饭时你们在做什么?我被柳婉儿这个贱人谋害时,你们又在做什么?”吕廷风冷冷看了眼神色骤变的柳氏,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对不起他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娘被吕延和柳婉儿这对狗男女气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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