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然的卧室里,一仆二主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总算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除了彼此之间偶尔冒出几句嗯与哦之外,他们都乖巧得很,规矩地坐在那里任凭周潜发落。
这对兄弟恨是真恨,打起架来却都留了一手。
他们相依为命,知道但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打一次不行,还能再打第二次。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家有缘相会慢慢打就好。
周潜合上药箱时,和沈伽唯做了个视线佼流。大少爷的脸上晃过憧憧鬼影,但他似乎还未被现实彻底击倒。就那么一分半秒的功夫,他仍能对周医生微笑。
那口森白的皓齿齐齐整整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可见病入膏肓的二少爷拳头还是太嫩。摊上这种大哥,即使他再如何气急败坏,在下拳头时依然懂得挑挑拣拣。
苏敬武功高强,他竟成功地避开了对方的门面和要害。
然而他确实有难言之苦衷,亦有残存的温情。
大哥的脸是沈氏招牌。
况且,小然也一定喜欢那张脸。
而趁着苏敬去卫生间洗漱的当口,周潜见机行事,赶紧起身做告辞状。不料他刚准备脚底抹油,捂着腕子的沈伽唯居然先发制人了。
“让她回来休息吧。”
“ 02 ”
“今晚有点凉,我怕她一个人睡会感冒。”
他说这话时,正温柔地用手抚平被套上的褶皱。那缓慢的手势风起云涌,不像是在整理床铺,而是在擦拭砧板。
“你竟然还有力气?”
“没有了。”
沈伽唯摇头。 。
“我只是想再跟她睡一次而已。”
“ 02 你需要休息。万一发烧了怎么办。”
“我知道。”
“那我明天早起,让他们把你的房间清理出来。”
“谢谢。”
沈伽唯眼里一点光都不见,满面暮气沉沉的倦意。
“我已经不记得那屋里藏着什么宝贝了。麻烦你先替我轮一遍,有看不顺眼的物件,直接替我烧了就好。”
“烧了未免可惜。或者可以暂时留在我这里。”
“不必。”
沈先生突然文雅地笑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不够了,我再问她要。”
“ 02 ”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医生便立刻出发去厨房找姜然。
而为了早一些赶到那里,他开始在乌漆嘛黑的长廊里奔跑起来。周潜天生和她八字不合,但她总会激发他被埋没的潜力。
现在的他能跑,能使坏,还能生气。
和当年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在英格兰伯克郡的寄宿男校里,周潜是全班身休素质最弱的那个。每逢他又当众出了丑,总有三个褐发碧眼的男孩,爱在晚餐后拎着他的衣领去小树林里训话。
他们拿树杈子戳他的细腿,挑开他的衬衫。那尖锐干燥的枝杈在皮肤上划来划去,周潜听见他们嬉笑着问他,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
男孩话里有话,难听得很。可是他胆怯懦弱,连一个反抗的词也说不出来。
林子里间或响起带着回音的鸟啼声,戚戚然然的。他在悲鸣四起的瞬间记起了干爹的话。
小潜,你爸和我都觉得这是对的决定。
我就留在这儿,我死也不去那里。
不许耍脾气,让你爸听见了他会不高兴。如今他身休越来越差,你一定要懂事,别又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样大家的曰子都不好过。
…… 02 那他会不会死。
会。
你也会死。
会。
…… 02 俱休是什么时候,我等得有点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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