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触碰他的脸颊,季燕然主动将头低下来,按住那冰凉掌心。
云倚风用拇指蹭了蹭,疑惑道:“你怎么哭了?”
“有吗?”季燕然深呼吸了一口,将眼泪胡乱擦掉,勉强笑道,“嗯,房子都塌了,我伤心。”
云倚风皱眉:“我还以为……咳,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你才哭。”
他唇角有一丝鲜红,季燕然用布巾沾掉:“你不会死的,不许乱想。”
云倚风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可我梦见我娘了,她说要带我走。”
云山雾罩,没看清脸,就觉得对方一身雪白,感觉冷冷冰冰,不像老太妃那么慈祥亲热,与想象中的娘亲不大一样,身畔又是狂风又是大雪,肆虐啊,眼睛都睁不开。
“别梦到她。”季燕然心里空落落的,不想听这不吉利的话。
“我也梦到你了。”云倚风赶忙道,“每个梦里都有你。”
所以在弥留与病痛中,才多少有了那么一丝丝类似于甜的滋味,无论是睡着还是醒了,都能第一眼就看到他。
但这一丝丝的甜,只怕也很快就要没有了。
云倚风半是迷糊半是清醒,想着自己余日无多,应当等不到苍翠城里新建的宅子,只能躺在这狭小的马车中,浑浑噩噩走完最后一段路。但话说回来,旧宅住得好好的,却被一道雷给劈了,这要找谁去讲理?流年如此不顺,云倚风郁闷得难以自拔,红着眼眶怔怔地想,自己这般倒霉的人,怕是连排队喝孟婆汤时,都要被鬼差恶狠狠盯着灌上七八碗,直到将前尘旧事忘得一干二净,方才能去投胎转世。
但他不想忘,也不舍得忘,哪怕是对方一句话、一个笑,都想用刻刀细细雕在心尖处,任谁都夺不走。
季燕然替他轻轻擦掉眼泪,看着怀中木然苍白的人,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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