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点,S市四环老城区偏僻小巷尽头,一间安静老旧的四合院里传出少女无奈的话语和一个老者固执的拒绝,顾望舒坐在那位老中医看诊台前重新将刚才的话再委婉地重复一遍。
“先生,我男朋友太忙了,所以我才自己来的,而且你也看到我的身份证,我已经成年了,我哪里还需要监护人。”顾望舒眉头烦躁的皱起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小姑娘堕胎药不能随便吃的,你男朋友多忙也得两个人来,如果你有什么意外谁来负责?这是大事,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老大夫约莫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精神灼烁,教训人这活儿他干了多年早已驾轻就熟。
顾望舒现在刚怀孕十天,7周之内都可以使用药流,越早发现越好处理。
十天前是沈书颜十七周岁生日,那天沈父在沈家老宅照例给沈书颜举办庆生宴,说白了,不过是成年人相互走访的说辞,政坛商人名人巨贾,在S市有头有脸的都来到沈宅,他们这些小辈和沈寿星在这场宴会中也不过是被家长拿出来寒暄的借口。宴会在两个小时后散场,一些有事商谈的人留下来和沈父去书房谈话,沈书颜带着他们又去的“破晓”,今天一整晚可能都不会消停了。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睛的凑到沈书颜面前说几句套近乎的话,每个人都被挎着沈书颜胳膊的母老虎给冷眼讽刺回去,各个被羞辱的面红耳赤,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茂等人就是致力于将坏事传千里的大喇叭,这个千金和哪个小明星搞暧昧,那个千金嗑药被发现了,哪个酒驾,哪个霸凌,幸亏她记忆力好倒是都记得清楚,只要对方一自我介绍,这些事就自动进入到大脑。
虽然沈书颜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对于她亲密的行为,露骨的示好,还有几乎无理的言语都选择视而不见,毫不在乎,任由她为所欲为,他则仍是偏偏贵公子,傲慢冷淡,顾望舒反而像是一条控制不住自己的狗子,见人就咬。那时候顾望舒对于他的漠然并不在意,毕竟他对其他人更冷酷,相比较而言她就是最特殊的,然后她将最特殊等同于喜欢,而不是等同于最不要脸。
她曾为能帮他解决那些烦人的纠缠而自傲很久。
现在想来说她不知廉耻倒追沈书颜的传言也不一定是污蔑,就算她回头看也是如此。
那天他们到了破晓一个小时左右,她才想起来想要送给他的礼物也一并放在沈家老宅,沈书颜从初中开始就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高级公寓住,除了沈家有重要宴会他多半也是不会回去的,一想到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和其他人的礼物一并被扔在沈家仓库就急着要回去取。
她又怕她刚走,那些狐狸精马上缠上他,沈书颜虽然冰冷暴躁,但毕竟不打女人,真有不要脸的硬贴过去,酒醉之下他被占了便宜,她肠子都能气青了。所以她强行拉着沈书颜陪她一起回老宅,一路上她借着酒劲虚靠在她肩膀上,他也没推开,只是目光转向车窗外。别看顾望舒对外张牙舞爪,在沈书颜面前怂的一批,靠在他肩膀已经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也是生怕他对她也不耐烦。
沈书颜这人对她看着多了几分耐心,实际上他要是厌烦一个人,就像只猫儿你再怎么努力也抓不到的。就算抓到了,也会落得一身伤血本无归,她见识过就更不敢造次。
那天十点半左右,她推开了沈宅的大门,而后便听到黑暗的客厅里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如妖孽的呻吟。
“禹城~你好棒!啊~好舒服~”
“哈~小贱货!你放松点~你是想咬断我吗?!”
她倒吸了口凉气,手仍然抓着门把手愣在当场,还是站在她身后的沈书颜把她的手拿下来把门复轻轻关上。怪不得这么大个院子连个伺候的仆人也没有,多半是都躲起来避嫌去了。
沈书颜第一次主动拉住她的手,大手干燥冰凉,长腿迈的步子很大,走得也快,她几乎是被拉着走出了沈家的院子,推上了车。
她沉浸在震惊中,大脑罕见地无法转动,她当然知道沈家本来就是黑道发家,算得上是S市的地头龙,可当家的沈父沈禹城在顾望舒看来比自己那个做S市副市长的爹还优雅矜持,宛如书香门第出的高门子弟。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那样的孟浪言语从他两片薄唇中说出来。
她对沈书颜的母亲在她印象里和自家母亲很相似,真正的高门贵女,矜持自傲,哪怕和他们小孩子说话都不如普通母亲亲切,沈母在他们十二岁的时候疯了,在他们十四岁的时候自杀在疗养院,而那天也是沈书颜的生日,他刚收到突然清醒的母亲派人送来的一块价值几十万的腕表,还没来得及消解喜悦,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听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那之后沈书颜就从沈宅搬了出去,同沈父更是生疏如远亲,她并不知道内情,但也能感受到沈书颜变得越发封闭自己,心思也越来越深重。
沈书颜始终握着她的手,非常紧就像是拉住海上最后一块浮木,他靠在后座紧闭双眼,仅仅同司机说了回“破晓”再没多说半句话。他胸膛起伏得比往日明显,呼吸也沉重很多。
他们进了破晓大门,却没有上三楼,而是直接摁了十二楼电梯,她被他拉进了沈书颜常驻的1202总统套房,山雨欲来之时,她也如小兽战战兢兢,任由着他将她扔在大床上,他没有开灯,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她清楚地看到他冷静的面具快要裂开,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突然心中生出了些怕,小心拉住他一根手指,刚开口叫他“书颜”,还没等她把安慰的语言组织好,他就扑倒在她的身上,大手握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那天晚上似乎只剩下她心甘情愿的呻吟,和他压抑无处发泄的愤怒悲伤。
直至凌晨四点左右他才偃旗息鼓,抱着她沉沉睡去,他们都是第一次,不免莽撞不懂章法,他后背胳膊被她长指甲抓花,而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活像是被家暴了似的,庝是真的,但是心中满溢而出的幸福感也是,顾望舒紧紧抱住同样赤裸的沈书颜,前所未有的满足。
只是这份满足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她再醒来已经九点多,她刚醒他就从客厅进来,他穿戴整齐,完全没了昨晚的疯狂伤痛,而她头发散乱一丝不挂。
“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出来吃饭。”他站在床边低头与靠坐在床头的少女说,她少见的脸颊羞红,低头不语。
“洗完澡把这个吃了。”短暂的对视之后,他把掌心的透明药品包装袋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冷漠转身走了出去。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也知道他做得对,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他们俩没做过保护措施,事后吃药是理所应到的,可哪怕知道这些,顾望舒心里还是难受极了,比那么多年热脸贴冷屁股还难受。
她拿着药,披上睡袍走进浴室,他昨晚残留的痕迹从腿间滑落,粘腻而恶心。
最后她还是负气将药冲进了马桶,而为了那一时意气用事和侥幸心理,她付出了一辈子。
“先生,我真的也不想和您这么耗下去,你也诊出了我怀孕,我多加一倍的价格还不行?”顾望舒脾气耗尽,她邹紧眉头望着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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