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喉入耳,仿若置身空谷幽兰之境。
薛海娘侧身望去,入眼即是那仙姿月容的人儿一袭皓白蜀绣红梅曲裾,外罩貂绒殷红披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亭亭玉立,高雅倩丽。
“若非我方才前去贵妃娘娘处小坐,我尚不知你明日已非我重华殿一等侍人。”梁白柔莞尔一笑,月华般的眸底瞧不出一丝惋惜与失落的情愫。
薛海娘上前挽着她玉臂清浅一笑,好似不觉二人间该因此事生出芥蒂,“浣月她如今不可小觑,她既是在贵妃娘娘跟前提了一番,想来接下来便会对我下手,与其届时她将我调去她宫里,倒不如如今便自请握了这烫手山芋,也得了如今晋封的好处。”
梁白柔转而覆上薛海娘微凉的手背,凝着她的眸半晌才道:“可你这一去,便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薛海娘仿佛能瞧见她月华般的眸淌露出一丝不舍,敛眸浅笑,“我承恩于梁姐姐,若往后梁姐姐有何事需我帮衬,海娘定义不容辞。”
她自是不能向梁白柔道明,不出半载北辰旭便会回朝。
梁白柔半晌未语,不曾应承下,却也并未反驳。
薛海娘见她微抬莲步往内室而去,薛海娘并未紧随而上,而是难得惬意地倚在朱漆梁柱上瞧着庭前飞雪肆虐。
估摸着一炷香功夫,桃色苏绣杜鹃短袄,下着青色襦裙的侍人抬着热坑、矮塌、矮几缓步而来,紧接着,又是陆续见到手捧酒具、暖手汤婆子、狐皮毯子的侍人分别将其搁在矮几、矮塌上。
薛海娘神色略显惊愕,眼睑轻抬,眸底却映入梁白柔似笑非笑的似水双眸,“你送我一盏清茶,我赠你一壶烈酒。”
薛海娘笑着应承。
梁白柔轻抬玉臂是示意侍人纷纷屏退,一时间,九曲回廊便只剩薛海娘与梁白柔二人,周遭静谧如斯,仿佛只剩下凄蔌冷风拂过之声。
矮几被摆置在矮塌之间,薛海娘欣然落座,将狐皮毯子盖在膝上,暖手汤婆子环在怀中。梁白柔亦如是。
她执起玉壶,碧玉雕花酒盏,缓缓斟满便送至薛海娘面前,薛海娘虽不胜酒力却也并不骄矜,执起便仰头饮下。
如此一来二去,那玉壶容器所盛不多,自是不出几个回合便见底。
梁白柔唤来侍人将空壶撤下,一旁便有侍人急忙呈上。
薛海娘从来见她这般豪饮,印象之中,梁白柔虽称不上迂腐,却也是怯弱腼腆,犹记昔年马家寿宴,她腼腆浅笑,执杯轻抿,秀若远山的眉宇透着茫然与怯懦。
簌簌飞雪不知何时已是停了,梅花枝头上压着层层霜白,浅浅露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殷红,恰如春寒料峭时,杜鹃含苞待放。
烧好的烈酒果真有暖身子的功效,薛海娘与梁白柔皆是不知觉间将怀中暖手汤婆子搁在一旁,只余下狐皮毯子铺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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