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巧玲轻蔑一笑,“不自量力,自以为凭借着自个儿的牙尖嘴利便想扭曲事实,本宫今儿倒是想好生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
薛海娘施施然一礼,娓娓道来,“我南朝以‘仁、礼’治国,虽现下乃是后宫一出小事,可若无凭无据便指控梁美人是那施以毒手之人,实在是叫人闻之心寒。奴婢愚见,其一出事地点虽距重华殿近,却并不能确切地证实此事便是梁美人所做,其二饶是梁美人与贤妃娘娘间存着过节,亦是不足以成为她施计暗害的动机。其三若幕后真凶趁着夜黑风高之际,趁着巡夜侍卫换班之时孤身前往,迅速将石子铺上也并无不可。”
虽是极易瞧出的三点,可如今经由薛海娘一一道来,却是削了几分梁白柔的嫌疑。
如此一来,宋昭仪自是不情愿,偌大的钟粹宫,掌事者便唯有她与梁美人二人,若一朝不揪出那真凶她便一日寝食难安。与其日夜惊惶等着萧贵妃去寻那莫须有的真凶,倒不如推出一人来做了这替罪羔羊,左右,梁白柔已非从前那般得蒙圣眷,饶是遭人冤枉,想来皇上亦不会多问。
正是深知这一点,宋昭仪方生了咬住梁白柔不放的心思。
“你懂什么?!我钟粹宫戒备森严,而出事地点又是梁氏所掌管范畴之内,寻常人若要悄无声息地潜入钟粹宫且造出这一番事端,巡夜的侍卫岂会不知?如此一来,便只能是她——”宋昭仪犀利而狠厉的眸光直直钳住梁白柔孱弱的身躯,那眼神好似淬了毒的暗箭,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梁氏完全有机会可以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系列举措,她定是一早便探知,那条幽径乃是朝阳宫往乾坤宫的最近之路,且六宫嫔妃中唯有贤妃娘娘得皇上与太后怜惜,赐下轿辇代步,她定是早已晓得这一番因由,这才趁着阖宫觐见前一夜命人暗暗动此手脚。”
薛巧玲难得与宋昭仪统一战线,她颇具赞同,觑了宋昭仪一眼,莞尔笑道:“看来,昭仪姐姐已是洞若观火,心明如镜。”
道罢,她又将视线移至萧贵妃身上,口吻中夹杂着一丝要挟,“不知贵妃娘娘言下何意?”
萧贵妃轻揉着额角,美眸无力乏倦地阖着,心下早已是思绪千回百转,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下定论。
她先前已向薛海娘许诺,定保梁氏后宫无虞,可如今,薛巧玲咄咄逼人,宋昭仪又是临阵倒戈,欲置梁白柔于死地,只怕若是再与二人争辩,届时宋昭仪巧舌如簧又是一通污水往梁氏身上泼,只怕会加剧此事的恶劣程度,坐实了梁氏的罪责。
萧贵妃暗忖半晌,悠悠然恍若无事人般,执起案几上一雕纹鎏金茶盏置于唇边,轻抿一口,干涩澄澈的茶汤映着她渗着愁绪万千的眸。
“来人呐,美人梁氏涉嫌杀害皇嗣,本宫口谕将梁氏幽禁重华殿,无召不得外出,更不允旁人探视。”
伴随着她匝地有声的清冽声喉,梁白柔茫然而无措地跌坐在地,神色飘忽,瞳孔无神。
她依稀记着,许久之前亦是相差无几的旨意,将她幽禁那死寂如坟般的宫所,将她的骄傲与一腔真心践踏得无迹可寻。
而今,又是一通幽禁重华殿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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