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菩提子念珠洒落一地继而纷纷弹起的脆声在寂静的禅房内显得格外清脆明晰。
僧人手中念珠手串断裂,菩提子念珠滚落一地。
薛海娘抬眼看他。
她原以为这僧人真真是没了七情六欲,是而从那清俊却疏寡的面容上瞧不见一丝属于正常人方有的情绪,可这一刻,这一眼真真是让薛海娘大开眼界。
他面瘫似的面容并未龟裂,仅仅是剑眉微皱,星眸眯起,鼻尖一呼一吸间皆吐露着危险气息。
薛海娘摩挲着下颌暗忖,想来,萧贵妃与此人的关系定不简单。想想也是,若非关系斐然,此人怎会为其蛰伏寺中十余年。
南叔珂则是挑着眉瞅着身侧的女子,她歪着头,摩挲着下颌沉思的模样,在这明亮和煦的微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迷人。
这原是他打算借以逼迫僧人吐露真言的说辞,却不想竟是叫这丫头捷足先登。
可,她又是从何知晓此事。
他自问是凭着对南久禧性情上的揣摩,一半猜度一半分析。
如今朝堂之上,南久禧有意肃清根深蒂固的世家,世家之中,以马家为首,其次便是助南久禧夺得皇位的萧家。
如今马家地位已然岌岌可危,皇帝又接连扶持薛家、柳家宋家以平衡世家之间的势力。
南久禧如今虽暂且还未生出动萧家的念想,可以南叔珂对其心性上的揣摩,这位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帝王,待马家倒台之后,要连根拔起的便会是萧家。
那僧人眼中曝露出利刃寒芒般冰冷的神色,直勾勾地看向薛海娘,试图从她娇丽的脸蛋上瞧出一丝破绽。
可最终仍是没能如他所愿。
“萧家助当今圣上登基立下大功……昔日,圣上更是凭借着侧妃萧氏乃皇后命格才赢得民心归属,他岂会自毁栈桥。”
薛海娘扑哧一声笑了,那玉容娇俏,巧笑倩兮的模样落入僧人眼中却是加深了他内心的惊惧。
“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您又不是不曾听过。况且,这萧氏皇后命格之说最终能否成立不就掌握在咱们皇上手里么,他只需一道圣旨,萧氏即可成为人上人,他也可凭着一道圣旨,将高高在上的萧家人打落泥潭。”
瞧着他因极度隐忍抑制而绷紧的面容,薛海娘加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又或者,您自以为很是了解咱们这位皇上?”
帝王之心,身边随侍之人、枕边之人尚且难以揣摩,更枉论眼前这一位身居隐寺,又与南久禧生平素未蒙面的佛门中人。
瞅着他愈发外露的焦虑惊惶神色,薛海娘已是将他心中所求所想知个大概。
想来,这位佛门中人仍是六根未净,情根未除呀。
僧人指尖狠狠一颤。
饶是他如今紧闭着眼不叫旁人窥见他眼中情绪,可薛海娘仍是能隔着他厚重的眼睑看见那瞳孔深处的慌乱惊恐。
南叔珂至始至终都仿若局外人般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看似明媚莞尔的女子对僧人撒下一个个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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