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此时也终于明白蔡班主早先所言,这撸狮少年果真是什么都不怕,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
也亏得他与杨大春打架打了十几年,深知杨大春的脾性,否则今日陈沐怕是要挨这一刀子了。
一个什么都不怕,一个什么都怕,但两个都是脑子有问题,陈沐想起这些,也是摇头苦笑。
此时杨大春也冷静下来,走到前头来,仍旧忍不住颤抖“陈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歉意,而且很是羞愧,脸上还带着浓重的自卑表情,或许连他自己也都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无法控制罢了。
陈沐难免想起普鲁士敦对这种疾病的描述,想了想,朝杨大春问道。
“杨大哥,你是不是时常发噩梦,醒来之时却又不知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有时候……有时候甚至做一些并非你本意的事?”
杨大春顿时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来,显然该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做了让自己懊恼一世的事情了。
陈沐一脸严肃地朝他说道“杨大哥,这是病,得治。”
杨大春一声叹息“我又岂是不知?郎中都说这是癔症,吃了好些年的药,只是将身子给损了,半点作用也无,我也是断了这个念想……”
陈沐也是摇头“杨大哥,这念头是万万断不得的,需知这病症只会越发严重,届时怕是要伤了枕边之人,却又毫无知觉……”
陈沐说到此处,又看了看杨大春,但见得他下意识将眸光转向了三位洋夫人,想来这种情况应该是曾经发生过的了。
陈沐也不再顾忌,坦承道“其实我早看出杨大哥有些不太一样,适才与夫人们行洋人的礼节,也只是试探,如今是知道了,杨大哥是真心疼爱这三位夫人,若果真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亲手伤害了夫人们,杨大哥这一世又如何心安?”
这番话是正正戳中了杨大春的心事,他也是痛哭流涕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毫无办法罢了……”
说到此时,三个洋夫人也难受起来,抱着杨大春,一个个痛哭起来。
大夫人到底是有见识的,朝陈沐道“早先我们姐妹也带着丈夫到领事医院去看过,只是……只是医生们说要在头上打一颗钉子……又说要开颅,切掉病变部分的脑子……”
二夫人也在一旁补充道“他们还说,要将丈夫永远关起来,否则他会伤害别人……”
陈沐自是听普鲁士敦说过的,这个什么精神病的治疗手段极其有限,要么给病人吃鸦片,让他们陷入昏迷,要么就是切掉部分脑子,或者将病人关起来一辈子。
不过普鲁士敦很反对这种不人道的治疗方法,一直在研究新的治疗法子,当初也是想着利用中药来尝试,所以才四处拜访中医名家。
陈沐后来问起,他才将因果都告诉了陈沐,陈沐也才对这个病征有所了解。
陈沐陷入沉思,大夫人却是眼前一亮,朝陈沐问道“陈先生,你只是观察便能看出丈夫的病,你一定有办法治疗他,对不对?对不对!”
听得大夫人这么一说,二夫人三夫人也都围了过来,扯着陈沐便恳求道“陈,你救救他,救救我们的丈夫!”
陈沐也不太确定普鲁士敦到底能不能治好杨大春,但若说眼下有人能治他,必然只有普鲁士敦了。
想了想,陈沐终究是开口道“我确实认识一个人,想来你们也听说过,那便是普鲁士敦老神甫,他是领事医院的顾问,是个医学专家……”
三位夫人听得普鲁士敦的名字,眼眸顿时亮起来,升涌无限希望,高兴地叫了起来。
“太好了,杨有救了!普鲁士敦神甫是最好的医生,对,他一定能治好杨的!”
听得众人这么一说,杨大春也是激动起来,朝陈沐道“那什么铺路死蹲果真能能救我一命?”
陈沐也是苦笑“是普鲁士敦。”
杨大春也是尴尬“是是是,你想怎么蹲就怎么蹲,是不是真能治好我的癔症?”
陈沐也不好打包票,只是谨慎地回答“我也说不上来,但如果这世间还有人能治好你,那必然只有他了。”
杨大春顿时欢喜起来“那劳烦陈少带我去见见他,帮我说说好话,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的!”
陈沐也是故作为难“想必三位夫人也该知道,普鲁士敦身为整个大东方的枢机,位高权重,可不是谁都请得动的……”
三位洋夫人能嫁给杨大春这样的绸缎商人,身份地位也不会太高,普鲁士敦这样的人物,在她们眼中简直就是一座高山,自是明白陈沐的意思。
“是,杨,神甫是个很重要的人,领事阁下都不能对他下命令,听说海军上将弗朗索瓦想做他的教子,神甫都不愿意收。”
这一句就暴露出了洋夫人的见识,她虽然听说过这些事,但也只是寻常事情,弗朗索瓦只不过是尉官,但她却说是海军上将,可见她并没能够参与到洋人的上层圈子了。
“那可怎么办……”夫妻四人又陷入了失落当中,可很快,他们的眸光就集中到了陈沐的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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