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命人:“叫小权妈妈过去,顺便告诉大权妈妈一声儿。她妹子得了好差事了。”
吕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苗妈妈发话:“二小姐才学习了家务几天,倒是把家里的人来人往都弄得清楚明白。
“大权妈妈从桐香苑老夫人房里出来就接手了府上的大库,二十年管到今天。统共一个亲妹子,就怕劳累着了,特意求了老夫人在厨房里做些轻省活计。
“如今二小姐一句话,她就得去伺候大夫人了……”
苗妈妈不想跟冯氏对上,并不等于连吕妈妈都会忍让,抬起头来,平静对视:“哪怕是府里大管家大掌柜的媳妇、闺女,那也是沈府的仆下。小权妈妈本人还没挑肥拣瘦,吕妈妈就替大权妈妈打抱不平,早了点儿吧?”
吕妈妈冷笑一声:“不敢。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大房进京之前,二夫人管家十年,也没这样大咧咧地直接把最得力的人都调去自己的院子。
“二小姐年幼不懂事,苗妈妈既然打算掌了朱碧堂的院子,就该好生劝着些。别纵容得二小姐得个跋扈无理的名声。”
苗妈妈立即看向冯氏:“二夫人,我们二小姐心疼自家母亲痛失幼子、哀毁欲绝。所以请您的示下,要调一个大厨房内无职无权的厨娘去做管事媳妇,照管大夫人的饮食。
“奴婢冒昧,敢问一声,这样的孝行,怎么就该被您的掌事妈妈威胁,说她跋扈无理了?
“您是长辈,也是如今的掌家人。奴婢不问别人,只请教您,是不是我沈家的家教错了?还是你冯家竟是这样的道理?诋毁主子这样的话,就说得这样从容自然的?”
被一个奴才这样质问,冯氏的面色铁青起来。
吕妈妈的手指唰地指在了苗妈妈的脸上:“大胆!你竟敢当面呵斥当家夫人?”
苗妈妈冷冷地看着她:“我夫人当家的时候,我却不曾站在夫人身后,这样张口便骂你家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任性跋扈、狠毒无理!”
任性跋扈、狠毒无理——
这是在说沈簪?
她倒的确当得起这几个字呢!
周遭已经有仆妇躲了人群后头,吃吃地笑起来。
何况前阵子沈溪究竟是为了什么忽然被禁足,被放出来之后,怎么又被关起来,又让吕妈妈去桐香苑廊下跪了三个时辰才劳动了罗氏去讲情之后……
那种种的事情,当这些家下人等都是傻子么?谁不知道?
这趁着大房出事、三房产子,她们房头儿刚刚能出来管家了,就这样办事儿。这是明仗着人家丈夫不在家欺负人呢!
大夫人倒下了,二小姐不得已,小小年纪要撑起长房。头一件立威的事情,冯氏却要扯她的后腿。
不过是风水轮流转。
当初大夫人从二夫人手里接了中馈过去的时候,过渡却平稳得多。
二房的种种要求,哪怕是春深斋和花锦院,只要不太过分的,罗氏并无一字驳回。
反观如今……
有胆子大、靠山硬的,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冯氏的脸上挂不住了,瞪了吕妈妈一眼:“多话!哪儿都有你!”
吕妈妈脸上尴尬,忙退后半步:“是,奴婢冒撞了。”
看来,这是没想到苗妈妈这样不好拿捏,正在骑虎难下,得了这句话,赶紧囫囵过去得了。
冯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嘴角动了动,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外的西府海棠树,口中却对苗妈妈道:“行了,你还有别的话要回么?”
苗妈妈就势欠身:“没有了。”
冯氏挥手让她退下:“小权妈妈午食就会过去伺候了,请二小姐放心。”
苗妈妈多一个字都不说,道谢道别,去了。
沈濯听了回报,皱了皱眉:“她们就没再说什么了?”
苗妈妈有些不确定,犹豫片刻,道:“没有了。而且老奴觉得,分明不用多这些波折。二夫人和吕妈妈其实没有真想刁难,只是随便闹了闹——老奴说不清楚,很奇怪的感觉。”
沈濯沉默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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