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个真正来请西席的人家一样,沈濯临走还留下了自己的功课:一张习字,一点文章。
“这是孟夫人罚我的抄写。这个是家父与隗先生闲谈时给我出的题目。”
雁凫干干净净地收了起来:“先生萍踪不定,小子当尽力将小姐的功课转向先生。”又向她道谢:“小姐妙手,小子有福尝了世间罕有之味。这些菜米小子就厚颜收下了。”
沈濯也谢他烹茶,又道:“若是雁凫自己可以烹饪,我令人隔日来送饮食材料可好?朱婶山野村人,难免不信不诺。不论雁凫还是昧旦,都正长身体,饿不得。”
雁凫正要拒绝,隗粲予大手一拍他:“就当是我还给你的吃食罢!好歹在这蹭了半辈子吃喝呢!”
沈濯笑了起来,颔首:“怎么都好。”
于是作别。
四个人下山,不过拐了两个弯,隗粲予便低声回头告诉沈濯:“小姐从后窗看山家。”
沈濯不明所以,依言揭了马车后帘去看,却并未见到什么人。唯有山坳里忽然扑棱棱飞起了一只白色的鸽子,展翅远去。
“北渚先生会训信鸽?怎么在山家没看见?”沈濯大讶。
隗粲予笑着低声解释:“先生的本事大,各种事情都有涉猎。这信鸽因在军中至为重要,所以我等都不肯说破。一般来说,也极少动用。我跟小姐说的,不妨当着雁凫跟我商议正事,便是想让雁凫尽快将小姐的事情通知先生。若是先生有心,自会尽快赶去京城……”
沈濯这才明白隗粲予让她在山家装神弄鬼的原因,不由摇头叹道:“北渚先生既然如此大才,先生,您就不怕他老人家看透了你的心思,反而对我生出恶感么?”
隗粲予身形一僵。
福顺赶着车,憋不住地笑。
隗粲予瞪他:“笑什么笑?此事不得告诉旁人去。便是你家万俟大人也是一样!不然,北渚先生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主子也别想有好结果!”
福顺忙道不敢,却又小心地替万俟盛求情:“我们东家也难得很,急需帮手。既然北渚先生不在,隗先生可有什么好人选推荐么?”
隗粲予仰脸想了一会儿,方道:“太湖边有个鬼才,名叫梁无咎,文武双全。当年我跟北渚先生下棋时曾经听他老人家提过,那人家贫,老母在堂需赡养,所以不得已掩藏了身份给人做账房。你让你主子去找一找。找着了,好生替他养老娘,他自然肯替你主子操劳几年。只不过他一向志在西北风沙大漠,老母若逝,无人留得住他就是了。”
福顺大喜,忙替万俟盛道谢不提。
回到别院,告知沈信言等人再次寻隐者不遇,沈濯玩笑道:“这北渚先生也该搬个家了。我们这样三番两次地找来,他若是还不走,下回可就不定遇到什么样的人了。”
沈信言心中微动,目光转向沈信美,果见他有些尴尬地转开脸去,了然一笑。
又过了几日,沈信言病势痊愈。吴兴沈氏和京兆沈氏的分宗事宜在县衙也备好了案卷。
沈诺请了沈恒坐首位,又将如今余下的吴兴沈氏的六房人都找齐——至于去年闹出事情来的长房和四房,又都寻了其支脉替代,重新序了长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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