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春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临波送了她到宫城侧门口,嘱咐她道:“你常常来才好。皇祖母身边没有能痛快说话的人。”
“公主放心。我今儿回去就给姿姿她们仨下帖子,明天把事情办了,后天就来。”沈濯顿一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煎熬坏了吧?”
临波一把攥住她的手,眼泪直直地坠下了来。
胞弟几番遇险,生死关头来回几趟,此刻更是远征西番,生死不知。
宫里父皇拿她当传话筒、小棉袄、最懂事的孩子,她还不能任性。
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又眼看着大限将至。
临波连即将来临的自己的婚礼都没心思去害羞。
可宫中却都觉得她在太后跟前太过得宠,最近的闲言碎语又多了起来。连协理宫务的梅妃,都已经三天没跟她照过面了。
这其中的难熬之处,无人能诉。
沈濯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临波的心坎儿上。
但毕竟是在宫门口,临波不敢太过放肆,掉了几行泪,忙自己擦了,勉强噙泪笑道:“好在你回来了。不然我怕真的撑不住了。”
“嗯,别担心了。秦煐好着呢。他把郢川伯宝贝似的藏着的三千精骑一股脑儿都卷走了。洮州坐镇的是我小姑父,粮草都足足的。剑南道那边陛下也下了死命令。不会有人给他捣乱的。
“京里的事儿,我回来了,宫外你就都交给我。现在,你只要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太后娘娘就行。其他人的话,你就当他们放屁。”
沈濯扬眉仰脸,悍气十足。
临波嗤地一声笑:“怎么着?你还敢欺负宫里的娘娘们是怎么着?”
“我倒是欺负不着娘娘们,可她们娘家就没有兄弟姐妹了么?哼。”沈濯一副纨绔女的样子,把临波终于哄笑了。
两个人作别。
回到家的沈濯终于可以瘫在床上成个大字型,然后有气无力地吩咐:“茉莉,我要吃褀婶做的毕罗,要好几种馅儿的。我还要吃各种各样的面果子。”
门一响,咚咚咚:“沈净之,你这是什么仪态?”
孟夫人!
沈濯心里一阵哀嚎,脸上却是一喜,蹿起来跳过去:“孟夫人!我可想死你了!”
“你去陇右耍那么一大圈都不带着我,你还敢跟我撒娇?!”孟夫人遥想大漠风情,就恨得牙根痒痒,毫不气地一指头点在她的脑门上把她推开。
“嘿嘿。六奴姐姐,你先去给茹慧郡主她们仨下帖子,明儿我们去清江侯府玩。然后你亲自走一趟清江侯府,跟冽表姐说我要吃一桌子好吃的。”
沈濯先吩咐了正事儿,然后才笑靥如花地拉着孟夫人坐下,歪头看她似是又清减了,心下暗叹,忙要说陇右的情况。
孟夫人却摆了摆手,道:“我那里院子大,去我那里喝茶。”
邀了她去煮石居,却见北渚先生已经等在那里。
沈濯会意一笑,一边饮着许久不饮的孟夫人的香茶,一边将陇右的种种一一道来,又把今日入宫看到的太后的情形说了。不免口干舌燥,低头猛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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