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婆子们先前怎么争先恐后地往屋里冲,这个时候就怎么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
眼看着她们一阵风似的不见了人影,罗椟和北渚先生都轻轻地松了口气。
秦煐捻着手指,大喇喇地站在会厅,打量了一打量二人:“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老师什么时候请的清幕僚,却连这群老婆子都打发不来?”
罗椟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秦煐半晌,单拐往椅子边上倚好,坐稳了,冲着他勾了勾食指:“臭小子,叫舅舅。”
北渚先生在旁边看得哑然失笑,呵呵不已。
舅舅……
秦煐眼睛一亮,满脸的骄横瞬间换了微羞笑容,双手高高拱起,毕恭毕敬地往前抢了两步:“是罗家舅舅么?小子秦煐,给您见礼。适才不知舅舅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舅舅容谅!”
看着少年郎的一张花猫脸,就知道他是千里奔袭,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了沈府。
就冲这份对微微的心思,罗椟也生不起气来。但还是虎着脸,哼道:“几天没下马了?早饭吃了没?也不知道回去见见家里长辈,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来,也不怕人说闲话!”
秦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地乐:“这会儿父皇的朝会未必就散了。我看看净之就走。”
北渚先生看着他的样子,越看越爱看,满脸微笑,眼圈儿渐渐红了,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应该已经有人给净之送进信去了,你坐下等罢。”
“这位,想必是阮伯父?”秦煐看着北渚先生的表情,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也长揖到地。
北渚先生的眼泪哗地落了下来,忙上前去一把扶住他:“不要叫伯父,叫舅舅。”
这是从母亲那边排下来的……
想到太渊等人打从初见就视自己为主,正是这位阮家舅舅苦心孤诣替自己做的准备,秦煐鼻子一酸。索性手腕一翻扶了北渚先生往椅子上端正坐好,自己则单膝点地跪了下去:“煐儿见过阮家舅父。舅父万安。”
北渚先生看着面前身穿甲胄行了大礼的少年,失声哭了出来:“好,好。我很好,你平安,我就很好。”
“咦?今儿这是认亲么?”沈濯清凌凌的声音脆脆响起。
秦煐不等任何人吩咐,一跃而起,惊喜地转身,看向面前人。
小姑娘长高了好些,也瘦了好些。下巴颏儿已经微微有些尖了。唯有一双杏眼,还跟以前一样,晶晶亮亮的,璀璨星耀。
因刚刚脱了孝服,所以双环髻上只绑了一条白色的缎带,一身纯白的襦裙,臂上缠着一条浅青色的披帛。整个人显得格外干净。
“沈净之!”
秦煐大步跨了过去,满脸喜悦,双臂张开,简直就像是要直接把沈濯抱进怀里一样。
沈濯哼了一声,手指一伸,食指的指尖直直抵在秦煐的胸口:“你是从泥里滚了一圈儿才进了我家的门么?万一我曾祖在这里呢?万一我娘我祖母在这里接待那些官媒婆子呢?你就这样给他们见头一回么?”
有没有点儿见家长的觉悟!?
头一回进我家,礼物没有也就算了,整洁都不懂吗?!
“你摘了孝,吃点儿好的啊。瞧瘦的,你下巴尖了不好看。”秦煐咧嘴笑着,两只眼根本就舍不得从沈濯的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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