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人都能以功劳凌驾于寻常人性命之上,那这成什么天下了?
再说了,说好的太平天下,合着没了上官仲就得亡了,那还说什么妄称什么太平?
守疆之责,在于护民,难道那小女子,就不是民了?
哦,对了,原主可能就不是上官仲的侄女儿,但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先侯爷血脉,也不该被人这么对待。
错的是算计先镇南侯的人,就算是因为上官仲知道这一切,他也该去找始作俑者,而不是如此对个小姑娘。
更何况他可能单纯就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富贵。
襁褓中的女婴,五岁大的孩子,命运哪里由得了自己决定?
哪怕这些都不论,若上官仲之行是对的,合乎天道的,还要她穿越来做什么呀?穿越女这种违背天道的存在,难道不就是为了替天行道吗?
好好活着?不,明明可以活得很好的那人,已经死了,而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外壳里,是另一个人。
她还有七条命,就算都搭上,她也要把藏在这些之后,摆布个小女孩儿做棋子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喊到最后气竭,喊声变成了大声的咳嗽,心中瘀积的闷闷之情犹在,咳得她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她,五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失灵,顾绮陡然一惊,抬起头,却发现扶住她的人是谢霁。
一贯君子的谢三公子,如今正用双藏着道不清情绪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
顾绮二话不说,用力甩开他,迈步要走。
她现在,不想看见姓谢的。
也就是有三分香火请的谢霁吧,要是换个姓谢的——比如琳琅郡主之辈——她定会恶向胆边生,将人扔进御河水中。
反正又不是没扔过。
只是她刚走出不远,忽得就听见背后,传来了谢霁的喊声:
“啊——”
她也被吓住了,转过头的时候,就见谢霁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喊的,还是因为这完全不君子不守礼的举动,而羞的。
但是,他的心情……也不好呀。
顾绮终于还是停下了打算翻身上马的动作,看着他。
长长的一声喊完了,谢霁才吐出一口浊气,侧过头笑看她。
“原来这样,果然挺痛快的。”
十九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神情迷茫,无奈,难过,还有在人前时,永远不变的一点温润。
风吹过,卷起夏天独有的热浪,与御河水带给四周的水汽融合在一起,于谢霁是凉爽,于顾绮是有些寒冷。
她紧紧一下衣领,忽然明白了。
他派去南疆查事情的人回来了,关于原主的真相,他知道了。
顾绮忽然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和他的曾叔祖想的一样,帝王之术,选择之重,一孤女之生死比之良将,如鸿毛之轻。
于他,会这么想也不算错吧?纵然是童年玩伴,挂着个未婚妻的名分,回忆比之现实,也是轻的。
呵,都是现实的人。顾绮自顾自给对面的人定了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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