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果然如期而至。
今年冬天,整个青州都没下两场雪。毗邻的定州好一点,但大雪也比往年小得多。
姑姑林俊娥派人送年礼时,都带了信说,只怕明年她们那儿的枣子核桃什么的,是没得卖了。孟老爷子成日在家忧心不已,还想打发儿子来请白龙观的道长们,去看看是不是真要闹天灾。
可孟静丰把他爹拦住了。
真要是看出有灾,难道就不过了?再说越是如此,越容易人心惶惶。
好在去年汉王殿下虽未亲自到他们那片地方,却有派人来修过水利,想来今年春播应该还能支撑吧?
这信美娘自收了,就一直不敢给姑姑回信。
她能怎么说?
叫姑姑去囤粮吗?
就算姑姑家能囤,老家燕子庄的乡亲们呢,还有青州定州那么多百姓呢?
所以殿下过完十五就走,她是半句不留。
只是上官先生年纪大了,回来过年的路上,还染了风寒,小病了一场。所以美娘坚定把他留下了,只等开春天气暖和些,再打发人送去。
所以十六一早,殿下早早起来,抱着女儿,怎么也亲不够。
这一走,回头就是春耕,若还不下雨,只怕大半年都回不来了。
小惊鸿不知人间烦忧,见爹爹跟她玩,很是开心。咿咿呀呀,叫得欢快。
殿下越发忧愁了。
女儿马上要学说话了,可他又偏偏不在身边,真想听她喊一声爹呀。
“女儿,要不叫一声爹爹试试?”
小惊鸿瞪大眼睛看着他,啪的一只肉肉小巴掌打在他脸上,然后又咯咯笑了起来。
殿下不死心。
不停的爹啊爹的,跟鹦鹉饶舌似的在女儿耳边念叨。
美娘看不下去,“你傻不傻的?她才多点大,怎可能会说话?至少要八个月过后呢。况且要教也不早教,这临阵磨枪的,也太临时抱佛脚了吧?”
被鄙视的殿下,索性抱着女儿到外屋,去继续念叨了。
然后一大家子,就只能齐齐看着他犯傻。
可惜直到殿下出门,他闺女似乎都闹不明白他到底在干嘛。
于是,当殿下口干舌燥教了一早上,走到府门口告别时,不得不遗憾的承认,临时教学失败。
“行了,就到这儿吧。”
天寒地冻,殿下可舍不得一家子老老小小挨冻,将女儿交给美娘,他也只许她们送到这儿了。
翻身上马,殿下回头招招手,“鸿姐儿,爹爹要出门了,你在家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鸿姐儿,不知道。
她只是呆呆望着爹爹骑上大黑马,不明白为何玩得好好的爹爹,突然要离开了。
离别总是断人肠。
殿下不想平白拉长这份伤感,驱马离开。
鸿姐儿似是忽地意识到什么,着急的伸出小手,非常努力,又语焉不清的叫了声——
“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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