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袭掩上门之后,玉染原本已经准备重新靠在软塌上歇息一会儿,谁知忽然门口恰好传来了敲门声。
这让刚刚转身朝里屋走着的玉染蓦地驻足回身,“进来。”
精致的木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走入的人是卓冷烟。
玉染柳眉微微拢起,这不是因为卓冷烟本人的到来,而是因为卓冷烟手中端着的汤药,而且还不止一碗。
卓冷烟走近的一刻,玉染的鼻息间顿时充满了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这让玉染敛起眸子问道:“这是什么?”
“是安胎药。”卓冷烟的容颜清冷,此刻她垂着眼帘,在略一沉默之后回答道。
“两碗都是?”玉染的樱唇微微抿起,一双剔透而清明的凤眸仔仔细细地落在了卓冷烟的面孔上。只是一眼,她便能看出卓冷烟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甚至可以说,是古怪得很。如果是平日,卓冷烟来见她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卓冷烟眼底光泽轻闪,须臾之后,她眼睫轻颤,平静开口:“小姐,一碗是安胎药,一碗是滑胎药。“
玉染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比卓冷烟看起来来澄净几分。她弯了弯秀眉,目光在卓冷烟身上流转,她依旧笑盈盈地说:“冷烟,这汤药的热气都要散了,看来你在门外头真是等了挺久。你这么来一趟,真的觉得有必要吗?”
卓冷烟看着仍旧满面笑意的玉染,一时之间竟是语塞。须臾,她的眼帘垂得更低了,她的贝齿咬了咬下唇,接着无奈叹息道:“小姐,有必要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玉染的眼底笑意不止,然而却是别有意味。
“小姐!”
“你今日来,不就是希望我能做出一个选择吗?”玉染的唇角漾着温柔的笑意,但似乎看起来并不真切。
“小姐,你应该知道,如果留下了这个孩子,对你来说会是多大的负担。”卓冷烟神情复杂地望着玉染,缓缓说道:“容袭现在看似妥协于你,小姐你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不牢靠的约定。现在距离一年之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也就是说,就算容袭再怎么守约,留给小姐的也只剩下九个月了。这九个月里小姐你只要怀孕,就必定有很多事情都可能没有办法顾及,甚至还可能对容袭让步。若是容袭借此算计小姐,或者小姐怀孕本就在容袭的谋划之中,那你又要怎么办呢?
“更甚至,就算容袭不动手,难保华国和商国不会趁此机会对宁国做出什么啊!到那时,小姐不仅保护不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不是冷烟不喜欢小姐的这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必定会给小姐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
玉染的神情温温的,她的凤眸之中带了几分无奈与叹息之色。下一刻,她垂下眼帘,随后声色清淡地说道:“所以呢,所以冷烟你想让我怎么办呢?你今天既然端来的是两碗药,也就是知道我有可能不会接受你的想法。”
卓冷烟闻言,抿了抿唇,接着拢眉道:“小姐,我知道以你的脾性在知晓了自己有身孕之后,必定在心中已有定夺。所以我这不是在劝小姐,只是在讲述完所有小姐会在将来撞见的所有可能之后,并且希望小姐告知我,你到底准备做出怎样的决定。至少只有在得到小姐的决定之后,我们这些属下才能为小姐做出下一步最好的考量。
“仅仅是这简单的一点,小姐不会不答应吧?”
玉染听完,怅然失笑,“我从不晓得冷烟你也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小姐向来皆是知晓冷烟的脾气。”卓冷烟抬起头,望着玉染的同时也陡然笑了起来,似乎只是在平日里和玉染商量着一件普通的小事。
玉染敛着眼眸微笑,忽然,她往前走了两步,就这么停在了卓冷烟的跟前。玉染的模样看似温和而静谧,只是那种给人的隐约压迫感始终存在。
这倒不是她争对卓冷烟,而且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对卓冷烟发火。卓冷烟是在为她考虑,这一点她一直知晓。
玉染身上的温柔和威严似乎向来都是并存的,有的时候,她笑得越淡然温柔,那面对她的人,也就越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可以说,这是玉染在思考问题时一种习惯性的情绪表达。
“小姐。”卓冷烟对上玉染的目光,却没有避退一步。
玉染就这么和卓冷烟对视了半晌,可是就在下一瞬,玉染竟然噗呲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她笑得声色清朗,微微仰头之际蓦地睁开了凤眸,再看向卓冷烟时,她漆黑的眼底隐约透出了一种明亮而锐利的感觉。
她直接将手伸向了卓冷烟端在身前的托盘,没有犹豫地拿起了其中的一碗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我玉染——问心,当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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