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神情温温,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而后轻笑道:“夏侯公子,这件事不是你如何做就能解决的。”她顿了顿,下一瞬凤眸之中似乎瞬间深邃了起来,她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因为——这商国的天下并非是夏侯氏的。至此一件,夏侯公子不论如何费尽心思想与夏侯分家争个高下,最后也终归会成为商君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柄利刃,伤人更伤己。”
因为——这商国的天下并非是夏侯氏的。
这句话实在是刻薄至极,也现实至极。
商国的君主南宫堂,他姓的是南宫,所以哪怕夏侯氏再怎么庞大,再怎么富可敌国,这商国的天下也是南宫氏的天下。
只此一点,便可让夏侯铮醒悟。
他要赢的人不是夏侯氏的分家一脉,而是商君南宫堂。只是,这何其难,难如上青天。
夏侯铮斟酌思量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既然玉公子说现在是准备在商国游历学习一番的,不知玉公子有否兴趣在商国闯荡出一番事业?毕竟,想玉公子这般有才干之人只是区区做一位经商之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玉染明显可以感觉到夏侯铮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可见夏侯铮确实认同了她刚才的一席话。
玉染笑了笑,淡然道:“夏侯公子说得这句话玉锦可以不大赞同。经商可不是一件小学问,经商也有经商需要懂得的东西,如今四国的人情世故,大大小小地方发生的很多问题,还有对于人心的揣摩,都是要人仔细思量的。”
“那玉公子的意思……就是准备拒绝了?”夏侯铮扬了扬眉,似乎也不恼。
玉染笑得明朗,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希望我如今的拒绝不会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招贤纳士不成,便成了杀人灭口。
玉染说得可是大实话,却也是常人不敢说的大实话。
夏侯铮一愣,接着竟是连连大笑起来,待到笑了一会儿,他才爽朗开口道:“玉公子可真是奇人一个,也难怪可以令小妹欣赏不已。如今听玉公子一席话,我也是深感敬佩,没想到玉公子能有此等看法。玉公子且放心,我夏侯铮在此向你发誓,即便你不愿在商国进入朝堂官场,我也定然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大不敬之事。”
“多谢夏侯公子抬爱。”玉染言止于此。
夏侯铮随玉染一道起身,他将玉染送至凉亭外,接着开口说道:“那玉公子,我就不远送了。今日能与玉公子见上一面,且言谈一番实属是我之荣幸,希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玉染默了默,又转而笑道:“那夏侯公子可是还要继续寻那‘珍宝’?”
夏侯铮怔了怔,鹰眸一凌,点头道:“正如玉公子所言现在这商国天下还并非夏侯氏足以全然动摇的,所以人的手中还是要有些筹码才是为好的。”
“甚是有理,那夏侯公子,玉锦便告辞了。”玉染微微一笑,朝着夏侯铮缓缓作揖,仍是一派温润和气的模样,拥有着让人挑不出瑕疵的温雅隽美。
玉染拂袖飒然离去,而这时夏侯铮的身后才多出了一人,是随同夏侯铮一道而来的他的侍从董旭。
董旭与夏侯铮一齐看着玉染走远的背影,随后他开口问道:“大人,您真的就这么放他走吗,难道大人觉得他真的是个普通的行商之人吗?”
夏侯铮的鹰眸之中一片黝黑,其中波澜翻卷,他眸眼微眯,看着远处,片刻之后才声色沉哑地开口:“他当然不会只是个普通的行商之人,若是连一个普通的行商之人都能说出这番见解,那这个世上岂不是遍地人才?”
“那大人为何……”
“因为他说得话是对的,是的确对我有用的。”夏侯铮凝眸道。
“可是大人,他现在已然知晓大人的心中所愿,若是让他就这样离开,万一他回去之后同他人言说,那岂不是要陷大人于麻烦之中?”董旭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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