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老爷庙市场,特派员大个子想起白天那封密信里的内容,于是看着白世鹏问道:“你最近几天收没收到城里‘大山’的来信?”
“没有。”白世鹏回答完了之后,疑惑地看着特派员大个子的面部表情反问道:“近两天我没去老爷庙市场那个联络点,现在有什么情况吗?”
“现在我们四个人都是革命党党员,谁也用不着回避了。今儿个我收到了城里‘大山’的密信,信中说,十几天前,上级党组织从城里派下来一名联络员,在老爷庙摆了个熟食摊,是卖各种熟食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这个人联系。”特派员大个子机警地环视一下四周,完后放底声音说:“你们仨一定要记住,联络暗号是:‘扒鸡、猪肘子各来一只,要刚出锅的,家里有吗?’回答说:‘有,跟我去取。’”
“特派员,你说的那个卖熟食的人,说不定我俩在老爷庙市场上见过面呢。”白世鹏说。
“你怎么能跟他见上面呢?”特派员大个子瞪着疑惑的目光问道。
“我说的是说不定。”白世鹏笑了。“就是取你那封信那天,我去老爷庙市场给兄弟们买熟食,无意中走到一个熟食摊前,看那个摊主挺会说话的,因此,就想在他那里买。他长得瓜子脸,白白净净的,身上穿得很干净,不像一个卖熟食的人,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听,倒是个卖熟食的行家里手,而且还特别健谈。以前我也经常去市场买熟食,但没见过他。从我们两个人的交谈中,得知他是十几天前从城里搬来的。你刚才这么一说,我猜测可能就是这个人。”
“你俩见过面就好。”特派员大个子说:“通过你刚才的描述,我们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印象,为我们今后联络奠定了一定基础,不过,我在想,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张文礼笑着说。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笑声之后,特派员大个子从上衣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看,对那三位说:“现在十一点二十八了,该睡觉啦,明儿个早晨白世鹏起来还得赶路呢。”
也许大家都累了,躺下不到两袋烟功夫便打起呼噜来。这声音此起彼伏,把一对正在屋外觅食的松鼠吓得逃之夭夭。
正在甜甜熟睡的张文礼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一群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就像蒲松龄笔下所描写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恶魔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又穿上了东洋鬼子的军装,身背三八大盖,三八大盖上的刺刀锃明瓦亮,闪闪发光。只看这帮家伙东蹿西跳,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虎视眈眈地向三家子飘然而至。到三家子之后,挨家挨户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他和妻子高荣丽正在熟睡中,被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和火光四起的光亮惊醒。他俩来不及穿衣裤,就穿着衬裤光着脚跑到院子里,冻得直发抖,本来俩人想搂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可又看见爸爸张宝发穿着裤头惊慌惊恐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也只好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达到取暖的目的。张宝发跑出屋外看见自家的房子正在着火,在院中心急如焚地直跺脚,嘴里不时地喊着,但听不清喊些什么。就在这时,天空中飘飘然飞来几个相貌丑陋、门牙足有一尺多长的恶鬼,手持三八大盖把他们赶到一块很平坦的大地上。过了一会儿,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不少地被赶了过来。只见那些恶鬼端着枪,开怀大笑地进行扫射……张文礼被眼前出现这一幕惊醒了,并且出了一身冷汗,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了。
天还没放亮,张文礼就起床来到了训练场。他在训练场上不停地踱步,追述梦中的情景,心里觉得这个梦不吉利,于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这是个不吉利的梦啊,难道要出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吗!”
大清早起来,特派员大个子领着白世鹏到天堂山救国大队后山转一圈回来以后,在训练场上跟张文礼一见面就先开口问道:“副大队长,你今个儿起来这么早干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昨儿个晚上我就是睡不着觉。”张文礼没有把他做的那个梦告诉给特派员大个子和白世鹏。
“八成是想老婆了吧?”白世鹏逗笑似地问道。
“老婆有什么好想的。”张文礼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昨儿个晚上大家睡得都挺香,唯独你睡不着,这不是想老婆那是想谁呀?”特派员大个子仿佛非让他说出答案来不可。
“这事你瞒不过我,我是过来人,时间长了老婆不在身边要说不想那是不现实的。”白世鹏笑着见缝插针道。“想就是想,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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