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荣去世不到三年的一天里,高东彬竟然来到丁小峰的茅草屋里,给丁小峰介绍起对象来。说句心里话,这期间丁小峰没有心情考虑个人问题,因为金荣去世不到三周年——这是三家子老一代人留下来不成文的风俗,否则被视为对逝人的不忠。再者说,金荣在临终前不知有多少话要对亲人诉说,可连亲人的面都没看见,跟谁诉说呢……
——这真是人间的悲剧,可悲可叹呢!
在金荣去世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自己一直孤零零地躺在三家子北山的山坡上,身边没有亲人陪伴,多寂寞孤单呐!然而,对丁小峰而言,身边还有女儿丁玉娟陪伴。虽说丁玉娟是个与时代发展格格不入的离了婚的女人,并且还写了一些“披露”“政治改革”和“歌颂”老干部当年为华夏人民的革命事业做出贡献的小说,遭到了少数人的反对,因此,跟其父母的命运一样,少不了被弄上台前挨批挨斗,但是她半点没有灰心意冷,仍然拿着她的笔去“战斗”,口诛笔伐。
本来丁小峰就疼爱自己的女儿丁玉娟,现在看到女儿这般情景就更加疼爱了,宛如掌上明珠。他支持女儿写战争时期军旅生活的小说,也支持女儿写反映现实生活的小说。
丁玉娟开始也反对爸爸丁小峰去相亲,不让爸爸婚娶后娘。在她心目中,金荣是她唯一的母亲,不能有第二个女人取代金荣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于是对丁小峰说“爸,你身边有我呢,到老我给你养老送终。”
丁小峰苦笑着对女儿说“玉娟啊,这事不用你说,我心里只装着你妈妈一个人。再者说,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何况你妈去世还不满三周年,按照咱们三家子的风俗习惯,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娶一个女人到咱们丁家来呀,如果娶一个女人到咱们丁家来的话,那么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妈妈金荣啦……”
话又说回来了,丁小峰也明白女儿丁玉娟心里的苦痛,一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人心里的苦痛,是一般人想象不出来的苦痛啊……
人在爱情方面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标准,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不同的标准,这是与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意识形态的变化,还有家庭教育和文化修养等方面的不同,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在革命党执政第一个十年里的青年男女找对象首要条件是看家庭成分,第二个十年里的青年找当兵的,第三个十年里的青年找有文凭的,第四个十年以后的青年就跟过去的青年截然不同了,追求的标准是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相结合,在某一方面上讲,物质生活要大于精神生活,就像农民的孩子大学毕业以后,想要在城里找对象,听说家是农村的,起码矮人三分。这不足为怪,在城乡差别尚未取消的岁月里,不免要有现实条件的制约,人之常情。
对于爱情,在人们现实的生活中是极其复杂的,这种关系处理的好坏,是涉及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和幸福的大事,谁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好了,谁就有可能得到一生的幸福,否则,就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痛苦。
大凡是活在世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不追求幸福的,但是爱情这个古老的话题,不像有些文学作品里所描写的那样,爱的忠贞不渝,爱的死去活来,一旦生活发生了改变,那种当初的海誓山盟便化为泡影了——当然,这种爱情不是心灵结合的产物。
有人说,爱情是随缘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生活的好坏,道德品质的修养,文化知识的多寡等诸多因素决定——这种观点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
适龄的青年男女,在处理个人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呐!只看物质条件,只看地位高低,这些都是眼前的利益,不见得给你今后的生活带来幸福。
爱情是男人和女人心灵结合的产物,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被判了无期徒刑,无形的痛苦将伴随着你的人生,使你萎靡不振,容颜衰老——现在丁玉娟就尝到了这种苦果。不过,一切事物都要辩证去看,这对于一个有志向有理想的青年作家来说,未必是个坏事,相反,对于探索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提高写作能力无异是难得的生活体验。
丁玉娟整日集中精力,伏案埋头写作。就在她聚精会神思考故事情节如何向前推进时,高东彬又出现在他们丁家。他又来给丁小峰当红娘来了,并且有声有色地将对方的情况如实地讲述一遍,父女俩听了之后产生了同情和怜悯之心。
丁玉娟对丁小峰说“爸,我看白阿姨他们家的遭遇跟咱们家的遭遇差不多,这门亲事我没有意见,这样在今后的生活上,你俩在一起相互还有个照应,当女儿的看着也高兴啊!”
——高东彬给丁小峰介绍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人姓白名春菊,是一名中学语文老师。白春菊现在领着儿子康志祥煎熬岁月,度日如年,并且脸上还不时地流下伤心的泪水。她的丈夫,那个大学同班毕业的中学教师,就是在张文礼去世的头一天晚上,在老爷庙学校里被那帮胳膊肘上戴着“专政大军”红胳膊箍的人给活活打成重伤,结果没第二天早晨就离开了人世。这些“专政大军”有的曾经是自己教过的学生,简直不可思议、不可理喻,让人难以置信,更让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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