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凡一脸惊愕的看着荀直:“荀直先生,这是何意?”
荀直把刀子递给苏启凡:“柳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前辈,我与他相交甚笃,我送他上路,不想再看着他被你们折磨,况且五年的时间,他的价值已经被你们榨取的干干净净,何必还要让他煎熬。”
苏启凡看了看刀子上的血:“荀直先生杀起人来倒是真狠。”
荀直面无表情的说道:“第一次动手杀人。”
苏启凡看着荀直的眼睛,似乎想看破这个人的内心。
荀直伸手:“我知道你们这些潜伏大宁的人身上都带着毒药,给我一份,若我不幸被宁国的边军擒住,我不想被折磨。”
他看了倒在地上的柳青颜一眼:“最起码,不想像他这样。”
苏启凡哈哈大笑:“先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先生想要,那就给你一份。”
他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瓶递给荀直:“这里面是三颗毒药,一颗必死。”
荀直伸手把药瓶拿过来贴身放好:“走吧。”
苏启凡嗯了一声,摆手:“把柳青颜的尸体处理一下,我要送先生离开,你们就在此地等我。”
一群人抱拳俯身,目送苏启凡和荀直离开。
两个人侧身出了裂缝,外面有一队看起来极精悍的武者等着,人数大概有二三十个,苏启凡出来之后说道:“先生且稍等片刻。”
他看了那群武者为首之人一眼,那人点头,一招手,手下人随他一个一个的进了山洞里,不多时,山洞里边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声,荀直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
苏启凡语气平淡的说道:“先生应该理解。”
荀直点头:“你要试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归顺黑武,所以才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又故意让我看到柳青颜,算是警告也算是试探,此时再把这里的人杀光,无非还是害怕我就算到了黑武也没准想办法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我无所谓,死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杀你的,快些杀完,快些赶路。”
苏启凡笑了笑:“先生倒是豁达。”
荀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不多时,那些武者从裂缝里一个一个鱼贯而出,身上刀上都是血。
苏启凡看向领头的那个人吩咐道:“送先生出关,我还要回长安,有些事还没有做完见到汗皇陛下之后替我禀告汗皇,就说我会在长安城里策应,总是不能让宁人家里安稳。”
那人垂首:“一先生放心,我们会把荀直先生安送到内院面见陛下,也会把一先生的话带到。”
苏启凡嗯了一声,又看向荀直:“祝先生一路平安,愿你我后会有期。”
他抱了抱拳,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十天后,赤水。
巡海水师的船队转入赤水之后一路向北,这几年来,为了能让水师及时支援北征大军,辽北道征召数十万民工,将赤水与大柳河打通,开阔水路,耗时四年,让船队可直达瀚海城,这四年来,数十万大宁工匠轮番上阵把大军北征把最重要的一条水路疏通出来,至此,大宁的水师在内陆河道可通达南北,再无阻碍。
皇帝站在船头看着两岸风光,看起来心情不错,已经到了三月下,赤水两岸的百姓们都在忙着耕种,一派欣欣向荣,皇帝年少时领兵,曾经数次带着队伍在赤水河岸边的官道上经过,三十多年后,皇帝再看现在这赤水两岸,心中难免有些不平静。
沈冷从船舱里出来,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代放舟,代放舟反应过来,轻手轻脚的国去把披风给皇帝披在肩上。
皇帝抬起手指了指远处:“朕曾经在那个地方休息过,还记得高坡后边有一座小道观,朕进去讨水喝,曾和那小道观里的道人聊过,转眼间几十年过去,那山坡不变,道观却已经破落了。”
沈冷道:“道人们应该是换了地方。”
皇帝摇头:“那几个道人清正,不开香炉,不收香火,日子自然过的不舒服。”
沈冷道:“所以道宗受人敬重,臣听闻黑武的剑门,在黑武各地都有宗庙,每县都有,多的地方大一些的村镇都有,这些剑门宗庙的人霸占土地,而且无需向黑武缴纳赋税,田产归他们自己所有,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样的宗门,表面上人人敬畏,可实际上,那只是害怕,宗门特权犹在朝廷法度之上,黑武内乱是早早晚晚的事。”
皇帝嗯了一声:“所以朕很尊敬老张真人。”
他看了沈冷一眼:“你应记住一件事,百姓们对宗教的信仰,往往是因为对国家对朝廷失望,若国足以让民安,国便是民之信仰。”
沈冷垂首:“臣记住了。”
皇帝道:“可是民心善变啊楚时候,三征渤海,以至于国力凋敝民心浮荡,楚皇又不思悔改,三征不下,还要第四次征讨,加征粮草赋税,激起民变,楚那时也算富足强大,亦有数百年稳定基业,可还是亡了所以对黑武这一战,兵部推演要三年,朕不敢打三年,哪怕对黑武之战所需物资储备用的都不是国库的东西,朕也不敢。”
沈冷道:“臣知道。”
皇帝看向沈冷:“你有很多长处,也聪明,可举一反三,可朕知道你胸无大志,无大志便目光短浅,朕希望你能看的远一些。”
他想把后边的话说完,可是忍住了。
二皇子李长烨年纪还小,需要沈冷这样的人帮他看得远一些,沈冷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贪恋权势,而这恰恰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皇帝深呼吸,似乎闻到了田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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