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露出了她手腕上的,象征摄天门的弯刀刺青。
那刺青,与寻常的摄天门杀手不同,刀柄上,有一只惟妙惟肖,像是随时都会眨上一眨的眼睛。
“原来是摄天门的语嫣姑娘,失敬,失敬。”
李渊茹的目光,在遇上语嫣手腕上的刺青后,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正常,对她抱拳行了一礼,以示和睦相处,不以兵戎相见。
北摄天,南断念,中州闻风,西乘鸾。
身居四大杀手门派之首的摄天门,素以行事果决,言出必行著称。
李渊茹身为乘鸾宫主,既是能唤得出语嫣的名字,又怎会,不知她脾性?
当然,为外人所知的,语嫣的脾性,与柳轻心所知的,有极大不同,在外人看来,语嫣,一直都是个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能灭人满门的女魔头。
“少说没用的!”
“你到底想活想死,给个痛快话儿!”
“你那夫君,马上就该回来了!”
以杀手的身份交流,显然要比以名门闺秀的身份交流,要快速便捷的多。
语嫣放下衣袖,遮挡住自己手腕上的弯刀刺青,便把目光,直直的定在了李渊茹脸上,催她赶紧回复,莫耽误了她和柳轻心回返德水轩,“我还急着,陪我姐姐回德水轩去,研习药理呢!”
语嫣所谓的“研习药理”,当然是指的“研究各式药材,研磨成粉后,调配为烤全羊蘸料,对人类味觉的影响”这种药理,只不过,这种事儿,她不能,也不会好意思,在其他杀手门派的人面前,毫不掩饰的说出来罢了。
“自然是想活的。”
“他不擅府宅之争,做人,又过于直率,若没了我,定会遭他的那些手足,欺辱坑害。”
李渊茹知道,语嫣跟她问的这个“想死还是想活”,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生死,而是在跟她问,是打算诈死离开,还是“被救活过来”,重新跟朱时泽好好过日子。
原本,李渊茹还在发愁,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的“活”过来,而这会儿,柳轻心的到来,便恰好解决了她的为难。
“说来,不怕三皇子妃笑话。”
“之前时候,奴家是以为,他不喜奴家纠缠,才想着,以诈死方式,成全他自由,只暗地里,对他帮衬照拂来的。”
“不曾想,奴家以为的他移情旁人,竟只是个误会,竟只是,他遭了旁人蒙蔽,将那旁人,当成了我。”
说到这里,李渊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她好歹也是四大杀手门派之一的,乘鸾宫的宫主,这种幼稚错误,怎也不该,发生在她身上才是。
“我‘死’的这些时日,他日日自伤,自残,夜半时候,还会坐在我棺材旁边落泪,我……我若不是,寻不着合适借口,径直坐起身来,我真是,真是……”
说到末了,李渊茹已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她很喜欢朱时泽。
从许多年前,在这庄子里,第一次与他见面,拿果子砸他的时候,就喜欢了。
若没有与他的许诺支撑,她怕是,早就因为外公的“过错”,死在了流放途中,压根儿不可能得已故的乘鸾宫老宫主收留,认做义女,压根儿不可能熬过,乘鸾宫那近乎残酷的考核,接掌宫主之位。
若不是为了让自己,拥有配得上朱时泽的身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于她母族危难时,将他们母子三人,毫不留情舍弃的德平伯府,更不会,只是杀了昔日,设计害她母族的,王氏的嫡女李乐平,然后,李代桃僵的,认了她的母亲王氏为母,并跟李铭“刀兵相见”,迫了他给“自己”改名为李渊茹,将自己嫁给了,当时已名声扫地的朱时泽。
“有些事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罢。”
听李渊茹的意思,也是喜欢朱时泽,希望能与他相守的,只是,之前时候,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点儿误会。
就府宅之事上,她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所以,李渊茹不主动跟她细说,她,也不会无聊的去与其打听。
“他为了你,可是不惜双膝触地的来求我的。”
“你与他相处日久,应也明白,这种事儿,于他那么个正经的过了头儿的人,还是有多坚定卓绝,才能做到。”
对朱时泽跑去德水轩,跟自己跪地恳求的事儿,柳轻心并未隐瞒。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既然,两人之间,只是因存在了些许误会,才闹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她又何必吝啬,做个好人,给他们成全?
“他竟然……竟然……”
说这世上,最了解朱时泽的人,是李渊茹,可以说,半点儿都不夸张。
听柳轻心说,朱时泽竟只为了一个救她的可能,不惜跪地求人,李渊茹顿时便红了眼珠。
她从不知道,于他心里,自己有这般重要。
还好,如今知道的,还不算晚。
“一会儿,你便躺回棺材里,继续装死。”
“待朱时泽回来了,我会当着李岚起的面儿,跟他讨要些难以取得之物,然后,给你喂一粒糖果。”
“这事儿,我已跟他说明,目的,只是为了防人口舌,以免给我夫君招惹麻烦,当然,都只是些说说而已的事,你呢,也不用因此而紧张焦虑,只安心的躺着,待糖果慢慢化了,咽下去,就可以假意“醒来”了。”
说罢,柳轻心缓缓起身,看向了与她同来的语嫣,笑着说道,“赶紧给你们处理完这事儿,我们也得赶着天黑前,回德水轩去,外边雪下的不小,晚了,我夫君该忧心了,他现在,乃重伤之躯,可禁不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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