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带了两个清吏司的员外郎,到达魏国公府别院门口的时候,魏国公徐邦瑞也恰好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见来人,袖口上绣了代表三皇子府的纹样,已近花甲的徐邦瑞,眸子稍稍暗了一下。
这不省心的孩子,到底是要给他惹多少麻烦,才肯罢手?
久居燕京之人,谁不知,那煞星是万万惹不得的,莫说是动了他的人,便是,便是踢伤他一条狗,也得被啃掉一块儿肉去!
他谨小慎微了这么多年,生怕走错一步,会给日渐式微的魏国公府雪上加霜,可终抵不过天道好轮回,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的这第五个儿子,徐维康,自幼聪慧,武技兵法,皆算得上万里无一,又是他共过患难的嫡妻所生,本是最合适的承爵之选,虽性子较旁人多了些偏执,却也只算是美玉微瑕,没什么要紧。
若非数年前,他为促成魏国公府与成国公府的联姻,一时糊涂的使手段,阻其与那没什么背景的小丫头姻缘,致他遭人报复,武功尽毁,险命丧黄泉,他的这儿子……又怎至于,成了如今这般,遭人指点谩骂的纨绔!
虽然,曾有不下十人跟他劝,让他大义灭亲,舍弃徐维康这个,已经没了半点儿价值,只会给魏国公府惹麻烦的祸害。
可他从未答应,哪怕,只是敷衍,也没有过。
他很清楚,他如今为徐维康做的一切,都是在还他昔日糊涂,对他这儿子造成的亏欠,是他在尝,自己昔日短视,酿出的苦酒。
用他嫡妻临终时的话说,就是……
报应!
“我儿,可是做了什么,惹三殿下不悦的事?”
如今的翎钧,声势可是如日中天。
对魏国公徐邦瑞这种谨小慎微,于翎钧以前不济时,都会绕着他走,生怕给自己惹麻烦的人来说,与现在的三皇子府人交涉,更是紧张的,后背都绷紧了起来。
“徐公子捉了我家三爷亲侍刑讯,国公此来,是为主持公道,还是偏袒纠缠?”
之前,十五已在清吏司,使人翻了卷宗,确认徐维康是被罚了“替罪银”释放的,而非私逃。
所以,他此时能搬出来的“兴师问罪”理由,就只剩了其劫持初一这事儿。
“此事,此事恐,恐另有内情。”
“我儿,我儿寻常时,是,是胡闹了些,可,可却是,却是只对女子,对寻常女子兴致颇盛,从未,从未对各府亲侍有过,有过……”
听十五说徐维康捉的,是翎钧的亲侍,魏国公徐邦瑞顿觉头大如斗。
之前,得了下人报信,说徐维康捉了三皇子府的人在别院,惹三皇子府的人登门问罪,他忙使人驾车前来,想瞧瞧,能不能打点些银子,息事宁人。
哪曾想,他这儿子,竟是,竟是好死不死的,挑了人家的亲侍下手!
要知道,侍卫和亲侍,虽一字之差,性质,可大不一样,前者,不过是折不折面子,后者,却是实打实的挑衅!
“人证,物证俱在,此事,恐容不得国公巧舌如簧!”
魏国公徐邦瑞的口才,一向为人称颂。
昔日,他曾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已故的嘉靖皇帝,不削减南疆驻军,并以此,保住了魏国公府,最后的兵权。
但这会儿,十五拿这事儿出来说道,却是不无挤兑之意。
“十五!”
冬至快步自正门走出,唤了十五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刚才的事儿,发生的太过突然,若非,有徐维康抵挡,致柳轻心受伤,他们,怕是都要无法跟翎钧交待,而他这个,将那女人拖出来,却未好生管制的,罪过,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这会儿,柳轻心遣他出来,将清吏司的人打发走,他压根儿就没法拒绝。
“初一怎么样了?”
不知院中情景的十五,见冬至面色有异,本能当是初一伤的厉害所致,忙紧一步上前,跟他问询。
“王妃说,是场误会,谋划者,另有其人。”
“劳烦两位员外郎前来,着实惭愧。”
冬至的手,本能的攥紧了一下,上前半步,跟两个跟了十五前来的清吏司员外郎拱了拱手,“今日,天气不济,不便留两位久留,待来日,天气好些,定于德水轩设宴,向两位致歉。”
往德水轩赴宴,哪是这两个小小的员外郎,能享受的殊荣?
听冬至这般说道,两人顿时一愣,继而,便齐齐露出了,受宠若惊神色,态度恭谨的,朝魏国公府别院方向拜谢。
三皇子妃,尚处院中,虽听不到他们说话,却可以自下人口中,听说他们礼数周全。
这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
目送了两人离开,十五忙紧一步上前,跟冬至问起了院中情景,冬至满心愧疚,便只挑了“要紧”的部分,附耳告诉了十五知道。
而魏国公徐邦瑞,面对三皇子府的人,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说是一头雾水,也不为过,只觉那不远处的府邸,明明是他家的,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王妃说,若国公是乘马车来的,稍后,需借国公的马车一用。”
跟十五说完了院中情景,冬至便把目光,转到了魏国公徐邦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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