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到那个胖得还有些气宇轩昂的少年气势十足地进了屋子——丈母娘看女婿,总不免越看越欢喜——于是在人行礼之后抬手示意一旁坐之后,她就听到女婿提出了一个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要求。
“姨,我有要紧事相求,您能不能把人都屏退了?”
听惯了陆三郎上来就拉近距离的称呼,刘夫人只是愣了一愣,见一旁陪坐的只有朱莹,女儿老早躲到屏风后去了,她微微一思忖,到底还是让心腹妈妈带着丫头们都下去了,还特意吩咐离远点。反正有武力值远超小胖子的朱莹在,她不至于担心陆三郎有什么邪念。
可下人们才刚出去没一会儿,她就只见陆三郎推金山倒玉柱,直接跪了下来,伸手就抱她膝盖,随即就嚎啕大哭道“姨,你和晴妹妹千万要救我啊!我把我爹和小先生一块得罪惨了,他们联手给我挖了个不见底的深坑!”
屏风后头的刘晴因为一句晴妹妹而在心里嗔骂了一句该死的小胖子,而刘夫人则是在听到陆三郎同时得罪父亲和老师而吓了一跳,至于朱莹……她瞪大眼睛盯着陆三郎,随即皱眉问道“陆三胖,你少卖惨!阿寿没事怎么会和你爹联手坑你?”
陆三郎见刘夫人竟然没拒绝自己抱大腿,他顿时心中一喜,而朱莹没有立刻眉头倒竖,而是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知道她们没生气,他大喜过望,少不得赶紧一五一十地说出,陆绾和张寿怎么联手,怎么各司其职,悄悄印了一卷《金陵艳》铺满城,抢他生意的事。
见刘夫人简直是哭笑不得,而朱莹则是一脸你活该的讥笑,他就可怜巴巴地说“一卷书事小,我爹和小先生他们联手,那就事大了。我想来想去,肯定是因为我下头几个捅娄子不怕事大的写手偷偷写了两本影射他们的书,所以把他们气着了。”
“但天可怜见,我一点都不知道啊!”小胖子说着就叫起了撞天屈,随即就偷瞥朱莹一眼道,“我是后来才知道,那《蝶恋花》是写小先生和我小师娘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是写我和我爹的!”
朱莹此时此刻已经完确认小胖子是在信口胡诌,但是,陆三郎当着刘晴的面直接大声叫小师娘,就冲他这厚脸皮,再加上那本她曾经看过,甜宠到让人脸红的《蝶恋花》,大小姐就决定万一小胖子说的是真的,回头劝张寿放他一马。
而屏风后头的刘晴,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现身嗔道“陆三胖,你还好意思说!你书坊里印的那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把你爹写成老顽固了,还不许你爹教训你?”
话音刚落,她就发觉两道视线倏忽间落在自己脸上,一看是母亲刘夫人,她就不由得暗叫糟糕。
她私底下偷看那些传奇话本不说,还在亲娘面前不打自招了!
刘夫人此时那是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未来女婿气父亲和老师的法子简直是闻所未闻,气的是女儿竟然还真去看过陆三郎那书坊印的乱七八糟的书!
当然,陆三郎所有的那书坊,是早就对她坦白过的,不但那家在京城颇有名气的书坊,陆三郎还在私底下对她掰着手指头老实透露过这些年积攒的家底,甚至连一度因为和渭南伯张康的交情,在听雨小筑中占过干股,而后又都退回了这档子事也没有隐瞒。
也正因为如此,最初非常不满意丈夫挑中的这门亲事,对陆小胖子也很反感的刘夫人,这才会在后来对这个未来女婿渐渐改观,如今更是和朱莹的祖母和母亲看张寿似的,怎么看小胖子怎么顺眼。
于是,她咳嗽一声后就正色说道“底下人随便乱写两本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找你爹和你老师说清楚就行了!你呀,素来小聪明太多,老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我看你是作茧自缚!”
“就凭你家老师一向对你那份信之不疑,他就算和你爹一块捣腾出了那一部书稿,又印好书开始卖了,怎么就能说一定是挖坑埋你?这么一堆熟练工培养出来了,回头放在哪里使用最合适?当然放在你的书坊最合适,说不定那就是为了将来替你的书坊扩大影响力。”
“放着现有的炉灶不用,而去另起炉灶?他们是你父亲和师长,又不是仇人!指不定他们就是等着你去找他们负荆请罪,把话说清楚呢!”
陆三郎本来是明为求未来岳母和未婚妻,暗则是向朱莹讨主意,可没曾想朱莹都没开口,刘夫人一席话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使劲一拍脑袋,大声叫道“姨,你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您比我亲娘还亲!”
见圆滚滚的陆三郎一骨碌爬了起来,随即一溜烟就转身往外跑,刘夫人简直啼笑皆非,当即叫道“慢点,别摔了。这小胖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都要成亲的人了!”
而刘晴也正因为陆三郎那句您比我亲娘还亲的露骨言语而哭笑不得,眼见朱莹听到成亲二字,突然皱了皱眉,她不禁有些讶异,“莹莹姐姐,难道张博士最近冷落了你?”
“那怎么可能?”
朱莹轻轻一笑,这才有些意兴阑珊地说“我是突然想到今早进宫听到的事,有人说大皇子二皇子老大不小,应该要娶妃了。我想着好人家的姑娘嫁给他们,实在是进了火坑!”
见刘晴顿时面色一白,她知道人是想到了当初被二皇子当成二皇子妃人选,于是当街遭到羞辱的那段往事,她就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继而嘿然笑道“听说是有人还没到京城就上书请求把之前的皇子选妃之事做完,也好繁衍皇家子嗣,我很想说他女儿干嘛不嫁?”
“要想标榜仁德无双,那首先就得有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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