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沉吟不语,半份材料,就鼓动她去敲登闻鼓……纵然这也是她希望得到的结果,但有些事情的真相委实难猜。她皱着眉头,费尽心思地试图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对她最有利的办法来。她不过是个小人物,从前不曾遇到过这些事情,是摸着石头过河,很难。
秦三娘那边也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阿慧,另一个牡丹认不得,是个神情严肃的中年妇人。阿慧望着牡丹道:“我家三娘子也说赞成您去敲登闻鼓。到时候她自会想法子帮您。”口里说着,却一直在偷偷瞟那个中年妇人。牡丹心知有异,便应了:“既然都这么说,我便去敲。”
阿慧深深望了牡丹一眼,退了出去,却将头上一枝钗掉落在地上,砸在青砖上“叮当”一声响,宽儿忙拾了还与她,便笑道:“幸好是银的,若是水晶或是玉的,岂不是粉身碎骨?那可是冤枉死了。”
那妇人抿着嘴看了她一眼,阿慧坦然自若地望着她微微一笑,又与牡丹别过一遭。
牡丹长吁一口气,看来秦三娘这边出了点儿问题,秦三娘不赞成她敲登闻鼓,可是她背后的人希望她敲,希望事情闹大一点才好。
紧接着,又有人送了吕方的帖子过来,将原话传到。张五郎不由冷哼一声:“这姓萧的可真是见风倒。脸皮天下第一厚,十二个城墙转拐还加十个碓窝底。”
牡丹想起杜夫人通过柏香传的话,不由微微一笑。第二日她穿了短衣,把脸抹得焦黄,装扮成一个小厮的样子,由张五郎等人远远跟着,穿过延喜门,直达宫城正南的承天门外。她远远看着朝堂外东边立着的肺石,西边立着的登闻鼓,一时不胜感概。
她抬起头来,将帕子将脸上的妆容一一擦去,露出本来面目,直视着登闻鼓,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张五郎立即扯开喉咙大喊一声:“有人要敲登闻鼓了”一时之间在场的眼睛都朝牡丹看了过来。继续有人喊道:“是个女子,还乔装打扮,大概是有奇冤”
牡丹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到登闻鼓前,她伸手去拿那两根鼓槌,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妹子,你三思没有证据怎么争?”紧接着就有人跑过来,拉住她开始劝,要拉她回家。牡丹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着道:“我有证据在手,今日就要拼了,谁都不许拦我”
刘畅沉着脸远远站在一旁看着,朝着身边的人歪了歪下巴,示意人赶紧趁着机会去把人拦下。他才晓得了萧越西给牡丹下了帖子示好,才晓得有人早就知晓牡丹要来敲登闻鼓,晓得牡丹掌握了证据,晓得牡丹有了靠山,人家都准备撇开了去,光丢了他一人撑着。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和她谈判,他也正是打算这么做的。可是他觉得心里最深处有个地方非常非常的冰凉,心灰意冷。她宁愿死,宁愿拿全家冒风险,她也不肯遂了他的意。
忽见有个内监到他跟前,神态倨傲地道:“是刘寺丞么?我家王妃要见你。”
刘畅望过去,但见不远处一张马车静静地停在墙角转弯处。他回头看了牡丹一眼,抬起脚来,缓慢地一步步地朝那张马车走过去。
却说牡丹这边,有人看不惯了,出来道:“朝堂之外岂容如此喧哗?兀那女子,到底击鼓还是不击?不击就速速离开,省得大板子打下来不是耍处。”
牡丹一时有些茫然,原本她该按原计划“被人拦住”然后回去等人和她谈判,可她不是女诸葛,做到这一步,她已经费尽了全力,她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按照她安排的来。她有种半疯狂的**,登闻鼓就在她面前,只要她举起鼓槌击下去,她的状子就可以直接送到皇帝面前,她一定能胜了这场官司,可是她也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来何家人在京城中做生意和生活,都会平白多了许多麻烦。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汾王妃含笑看着她道:“你个何大胆我倒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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