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岭半山腰的流云观一片死寂,整个观内非但没有半点灯火,连一丝生机都没有,原本四周的丛林夜风瑟瑟,树影婆娑,鸟鸣虫语,但眼下却是雅雀无声,一切就像被凝固住了一般,别说虫鸟,就连蚂蚁也没有半只。
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黑暗和神秘,从藏经阁到周围的宅舍,到大殿、再到偏殿及院落,无一不被披上了一层灰败晦涩的外衣,像是陈年发腐的败絮,让人感到难以接近,甚至望而却步。
一个身影出现在山门,驻足凝视着贴在大门上的封条,忍不住叹息一声,伸手直接推开了山门,嘎吱吱的声音连同这声叹息并不是很大的响动,但却极富感染力,一瞬间,山门周围像是活过来一般,那层灰败暗淡的败絮迅速退去,并随着身影的缓缓前行,败絮褪去的速度骤然加快,眨眼间就蔓延到整个道观,直至消失不见。
道观及四周正在恢复往日的气息,浓郁的香火味道像是被压制了许久,以沛然之势冲刷着整个大殿,一股山风袭来,彻底将弥漫其间的残留的腐味荡涤的干干净净。
身影望着三清祖师的塑像,垂手侍立片刻,然后绕过蒲团,在侧案取了香烛,指尖在上面轻轻一抹便将其悉数点燃,然后安顿好蜡烛,双手举香高过头顶行叩拜大礼,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才长身而起。
三柱香插在了香炉内,整个大殿彻底恢复了往日的情景,黄幔垂悬,肃穆,在烛火摇曳中,仿佛还能看到道士们在白云的带领下做晚课时的情形,身影再度垂手侧立,右耳耳根快速耸动几下,然后对着三清祖师金身微微欠身,迅速转身离去。
身影沿回廊直奔后进,身法极为飘忽和迅捷,眨眼的工夫就穿过那小门,来到白云居所的门外,路过右侧回廊时,他明显的感应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气息,不由的回头凝望那墙壁坍塌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建筑施工常用的蓝白色塑料布围挡,看上去很扎眼。
身影暂时放弃了进入房间的打算,转身缓步来到围挡处,熟悉的气息令他心里一动,但似乎其中夹杂着一丝让他讨厌的味道,惺惺咸咸的还带着一股臭味,难道后面那扇古朴的圆拱门真的没有了?
稍稍迟疑了一下,身影缓缓伸出了手摸向那塑料布,忽然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就在这薄薄的塑料布后面,凶厉、苍老,令人不寒而栗,哗啦一声,身影陡然撕开了塑料布,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一圈圆圆如银盘的淡色荧光呈现在眼前,画面如昔日那般熟悉,还是那个古朴的圆形拱门,只是色泽暗淡之极,若不是黑夜色调反差极大,寻常的肉眼很难看见,诡异的是两扇半圆的门中间夹着一条血红的像肉条一般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这根肉条竟然在不停的舞动,不知道被夹在里面的部分藏了什么东西,又或者它是在使尽浑身解数想逃走,暴躁愤怒中发出了那种凄厉的声音,寻常的耳朵也是听不见的,但身影能感受到此物的邪恶与凶残。
肉条早就察觉了身形的气息,此刻挣扎的更加疯狂,荧光在此物剧烈的抖动下,忽明忽暗,好像难以为继,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却让身影心头大震,“降服此物,到园中来。”
紫园没有消失!身影不再迟疑,探出右手,五指虚张,嘭一下就卡住了那抖动的肉条,入手极是冰凉,一股滔天的寒气疯狂涌入沿着身影的手指冲入体内,很难想象这火红一般颜色的肉条会有如此奇寒,如同千年玄冰,身影的右上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幽蓝的冰晶,逐步在向他的上臂蔓延。
身影大喝一声,丹田处一个巨大的光球飞速旋转,体内瞬间金光四溢,整个形体一下子就变成了暗金色,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金人一般,与此同时,身影的印堂处忽显一个小人在舞动,连续翻滚后定身,突然张嘴向肉条喷出一道金光,滋啦一声,乳白色的雾气漫天,肉条仿佛极度痛苦,在对方金色的手掌下歇斯底里的咆哮挣扎。
那小金人就是李天畤神识的形态,身影也自然是李天畤本人,他离开了保密单位就迅速搞了一辆机车,一路风驰电掣的直奔梧桐岭,他想见一面白云,也想再看一下紫园,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了,但没想到在山脚下远观山门,却是那样一副破败的景象,按教官描述的流云观血案,这才过去了几天,其中一定有文章。
现在来看,却是这样一个妖魔在作怪,李天畤的神识四下放出很远,再也没有其他可疑的凶物,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山门被封是官家的行为,肯定与凶案有关,不用说,白云也不在此间,但他还没搞明白具体原因,可妖孽借机作怪,他绝地不会手软,一怒之下,手臂加劲,一下子将整根肉条从门缝处扯出,排山倒海的咆哮声震的李天畤耳膜发麻,而他印堂上的小人又是一通翻滚,再度定身后冲着肉条又喷出一道金光,喷薄的雾气中,剧烈挣扎的肉条已经在显著缩小,它被扯出的后半部分竟然分叉成三股,就像乌贼的触须一般死死抱住一个小巧如铃铛的彩色物件,泛着夺目的光芒。
“娃娃,你当真要毁我形骸?”一个沙哑而邪恶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垂死与威胁的味道,肉条居然张口说话了,只不过李天畤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怪物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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