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呢?”吴实最关心的还是西楚军的取水问题,忙又问道:“西楚贼军主要是靠什么取水?在营里有没有打井?”
“西楚贼军把小的们盯得很严,小的们没有办法偷数他们的水井情况。”随从队长卖了一个关子,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不过小的想了一个办法,让兄弟们故意把水全部用了洗脚擦身,又装着口渴,请西楚贼军的士卒带路让我们自己去取水,结果西楚贼军虽然没答应,但小的亲耳听到他们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什么重要的话?”吴实赶紧问道。
“接待我们的西楚贼军百长,要他的手下去打水。”随从队长得意答道:“然后他的手下说水井那边排队能有一里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个西楚贼军的百长就又说要他们跑远点,去大营旁边的沟边取水,还说他们的人都喝沟里的水,让我们这些客人喝一些也没多大关系。从这点小的可以断定,西楚贼军就算在营地里有一些水井,数量也绝对不多,在天气特别热或者大量取水的时候,肯定不够用,平时也肯定经常从沟里取水。”
“很好,有脑子,能想出这种办法试探西楚贼军的军情,回去一定给你请赏。”吴实满意的夸奖了一句,又催促道:“快,马上回去见汉王,我们这趟总算没有白跑。”
次日上午,吴实一行回到项康身边时,汉军主力已然顺利抵达了被西楚军战略性放弃的白马城下,同时汉军偏师郑布所部,也已经在汉军主力的接应下,开始在白马津渡河南下,准备先与主力会师一处,然后再联手向濮阳战场开拔,项康也因此让汉军主力停下来稍做休息,还让人在旗阵里撑去了伞盖,领着汉军主要文武藏在伞下躲避夏日骄阳。
闻知吴实归来,项康当然是亲自出阵迎接这条年近八旬还为自己来回奔波的老狐狸,毕恭毕敬的把他请到旗阵里的伞盖下坐好,然后才问起吴实的出使情况,吴实一一回答,把打听到重要的敌情全部告诉给了项康,而当得知项羽竟然把蒯彻和李左车都留在了濮阳给曹咎帮忙后,项康难免是皱起了眉头,说道:“有点麻烦了,李左车本来就更难缠了,我阿兄怎么还把蒯彻也给留下来了?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消息,当初就是这个蒯彻出主意让我阿兄离间郦商和王陵的,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肯定不好对付。”
“大王放心,老朽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你的曹叔父不会完全听那个蒯彻的。”
吴实微笑安慰,这才把自己发现曹咎对蒯彻神情颇为不屑的情况告诉给了项康,项康听了点头,先是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又说道:“还有那个李左车一样,曹咎设宴款待你绮里季先生,却没有请他来做陪,还是绮里季先生你开了口,曹咎才把他和司马卬叫来,由此可见,我曹叔父对这个李左车也不是很重视,就算李左车有什么好的计谋,我曹叔父也未必会采纳,这对我们也是一个好消息。”
“大王,能不能在那个司马卬身上也做点文章?”旁边被带坏了的钟离昧提议道:“司马卬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头河南王,又看不到半点拿回土地城池的希望,我们如果许给他一点什么的话,应该有把握可以把他争取过来啊?”
“不现实。”项康立即摇头,说道:“一是西楚贼军戒备太严,又对我们的使者防范得十分厉害,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司马卬。二是司马卬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头诸侯王,身边除了几个随从,连半个兵都已经不剩,就算把他策反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钟离昧失望闭嘴,另一个商山老头唐秉则看了一眼笑容轻松的吴实,微笑说道:“绮里季先生,既然你笑得这么开心,那就一定是还有重要发现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给大王和我们一个惊喜吧。”
“到底是东园公,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吴实哈哈一笑,这才把自己发现的西楚军水源问题告诉给了项康,还尤其介绍了汉军细作发现的西楚军营中水井数量肯定不够的重要情况,项康听了当然是大喜过望,拍手说道:“还有这样的好机会?西楚贼军十二万,每天光是喝的水都能有一个小湖啊,现在又是夏天,天天热得人气都喘不过来,濮阳城又距离大河有五六里路,可以驻扎军队,我们如果断了他们的水源……。”
“大王,别怪外臣泼你冷水,断西楚贼军的水源更不现实。”张良打断项康,语气甚是无奈的说道:“濮阳邻近大河,地下水丰富,我们就算断了西楚贼军的水源,西楚贼军只要抓紧时间在营地多挖水井,马上就能解决水源问题。如果外臣所料不差的话,曹咎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放心让他的军队暂时从护营壕沟里取用活水。”
对水文并不是特别精通的项康闭上嘴巴,这个时代天下数得着的毒士陈平却是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子房先生,你熟读史书,有没有读过秦景公时迁延之战那一段?”
“读过。”张良马上回答,又回忆着说道:“秦景公时,秦晋两国交恶,晋国联络中原诸侯共伐秦国,秦军势孤,被迫坚守营垒,不敢出战,诸侯联军渡泾水立营,秦军抓住机会,在泾水上游大量投毒,诸侯联军误饮毒水,因此死伤惨重……。”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已经亮了,旁边的项康和汉军文武也无一不是双眼放光,纷纷拍腿喜道:“好主意啊!我们可以效仿啊!连泾水那么大的水量,下毒都能起到作用,西楚贼军挖的沟渠能有多宽多深,下毒效果还不得更好?”
“但我们那里来的这么多毒药?”
商山老头唐秉的一句话又把项康和汉军文武拉回了现实,项康和汉军文武也这才想起,自军之中的确是有些乌头马钱子之类的毒药,是准备着在关键时刻用来喂在箭头武器上下毒杀敌用的,可是数量太少,就算全部放进了西楚军的水源上游,也不过是往大河里撒了一把盐,起不了多少作用。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破敌之策,项康当然不肯死心,稍一盘算又赶紧向陈平和张良问道:“陈平先生,子房先生,如果我们现在派快马返回三川,短时间内,有没有把握收集到足够的毒药?”
张良和陈平大感为难,然后陈平答道:“大王,恐怕很难,毒药本来就不常见,三川郡又屡经战乱,民生凋零,我们恐怕就算把三川各城所有药铺里的毒药收集起来,数量可能也没有多少。”
项康彻底无招了,只是暗恨自己太过忠厚老实——起码项康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在军队里储备数量足够的各种毒药,错过了这个难得机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笑意说道:“大王,你如果想要毒药的话,何必要派人快马返回三川寻找,为什么就不能另外想想办法,就地解决这个问题?”
能够在汉军决策层里说话的女子,当然是汉军之中惟一的女官太祝许负,项康惊讶扭头看去时,见许负笑意盈盈,似乎已经成竹在胸,忙问道:“许太祝,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有。”许负微笑答道:“虽然太损阴德了一些,但臣下既然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王既然想要毒药,那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王想要多少毒药,就有多少毒药,还保证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太祝,你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毒药?”张良也惊讶问道:“濮阳和白马这一带,好象没听说那里有盛产毒药啊?”
“谁说的?谁说濮阳和白马一带就不能盛产毒药了?”许负反问,又微笑说道:“子房先生难道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现在这个季节里,正在盛产什么东西?”
张良一拍额头,顿时恍然大悟,项康和陈平等人也无一不是拍额懊悔,暗恨自己怎么忘了那种东西?然后又一起在心里说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说到下毒,我们这些男人还真不是女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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