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先前众人一番奚落之后,离梓纾已看出些许门道来,自不会再给他人留下丝毫挖苦自己的机会,“皓月姐姐,与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姐姐,所言甚是。”
离梓纾面上强言欢笑,眸光无害,在对面满头珠翠的陈沙茵脸上犹疑片刻,自责道:“梓纾初来帝都,敢问这位姐姐如何称呼?父亲是朝中哪位大人?”
离梓纾在初到帝都,便已将帝都之中名媛、公子的画像介绍翻了个遍,哪会不知今日宴会上的小姐们姓名家世,不过是觉得陈沙茵父亲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从六品振威校尉,想当面令她难堪罢了。
“离小姐方从禹州远道而来,行事与帝都之中的小姐们果然不同,无论到了哪里,都总爱问对方父亲的官职。”跪坐于湖心亭中的西江月闻得离梓纾之言,便想起前些日子她在明月楼前的张狂无礼,在查看过连飞钰腕部伤口之后,便淡淡开口道:“知道的,觉得离小姐如此询问是有心了解一二,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小姐结交他人,靠的仅是对方父亲的官职呢。”
湖上众人未曾想,素来寡言的西江月,说起话来竟能如此一针见血,心中暗道解气。
“梓纾并非此意。”离梓纾说话之时,手中锦帕已送至眼角,眸中已蓄满委屈。
“是和意图,离小姐心中清楚便好。”西江月轻轻将连飞钰袖角折起,用帕子缚于伤口之上,却是看也未看离梓纾,“方才,被你问及姓名的陈小姐,乃是将门英烈之后,陈小姐的祖父曾跟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因危急关头替太祖皇帝挡下敌军的一支毒箭,才不幸去世,太祖皇帝念起忠勇,在弥留之际,特为刚出生的陈小姐取名沙茵,意在向世人言明如陈老将军那般的英雄,就如沙场之上茵茵草木一般,以血肉之躯为我西楚百姓镇守边疆。”
“离小姐初到帝都,对一些细微小事不知有情可原,但若是忘记抛头颅洒热血的先人英烈,那可就不好了。”
陈沙茵看向西江月双眸微红,祖父过世后,只因父亲自幼体弱不能习武更不能如祖父一般上阵杀敌,家中几位叔伯兄弟也相继战死沙场,故而,陈家也逐渐没落。
近些年来,陈沙茵早已看透攀高踩低的世道,只是不想现如今竟还有人能记住她名字寓意与镇守边疆的英雄儿郎们。
“西姐姐教训的是。”心中已如坠油锅的离梓纾,面上羞臊已红至耳根,不曾想自己竟反被羞辱,她朝湖心亭内一众诰命夫人们微施一礼,道:“各位夫人,梓纾自幼身子弱,前些日子受到惊吓尚未痊愈,眼下又到了吃药的时辰,梓纾先行告退。”
离梓纾言罢,并不等于众人应允,长裙下的绣鞋已重重踩在身旁依旧惊慌失措的司棋脚背之上,低声责骂道:“丢人的东西,还不快走!”
“离小姐走得如此着急,想必是病得不轻,那日后定要安心静养才好。”皓月微微抬眸,硬着天边灿光看向离梓纾远去身影,慵懒问道:“只是,不知这尊迪麻观音,离小姐准备如何处理?是此刻带走?还是过两日我命人送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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