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北风呼啸着从街头刮过,街道两边的店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寒冷的冬夜里,连平时随处乱窜的野狗都躲了起来,昏暗的路灯下,除去偶尔能见到一两只横窜的老鼠之外,只有路边稍有湿润的青石板路面还在反射着微微光芒。
没有人会愿意在寒冷的深夜起来,除去吴小七,他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把整条街道和街道后面的这两片居民区的“金汁”收掉。
说的好听是“金汁”,其实就是每家每户每日产生的粪便。
吴小七是个掏粪工,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那群人,别小看这份稍显肮脏的工作,它可是吴小七能够在城里活下去的生存之本。
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吴小七还是硬挺着从两张破被褥中爬了起来,摸索着点燃了床头的一盏煤油灯,微微光亮把小屋里的黑暗给驱得干干净净。。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吴小七知道外面肯定是冷得不行,唯一的一件棉袄昨日不小心沾上了一大片“金水”,已然被涤洗,今日只能硬挺着没有袄子了。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身,可是还是抵挡不住阵阵寒意往身上钻,如果不是担心呆会收粪时会弄脏,他很想把还保存着热度的那床被褥给裹在身上。
肚子在咕咕作响,作为一个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十分的饥饿。吴小七习惯性地望向屋子里除了床以外唯一的一件家具,那张自己用废木头钉起来的桌子,上面有着两个叠盖起来的海瓷碗,碗里面有着他今天一天的粮食,四个煮熟的红薯,他咽了一口口水,强忍住想冲过去吃下它们的冲动,从门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可一入口,就立时感觉到牙齿都给冰的打颤,身上的冷意也愈发的强烈。稍稍缓了一下,他还是把那半瓢水给喝得干干净净,这是吴小七每天雷打不动的早餐,还有很重的体力活在等着他去做,不用水垫垫肚子,他害怕自己天亮之前收不完“金汁”,如果做不完这些活,那么明天可就要饿肚子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人且自顾不暇的社会和时代里,没人会去在意他会不会饿肚子,也没人会去在意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除却一个人在外。
一想到这个人,吴小七的脸上洋溢出了笑容,浑身上下似乎都充满了力量,眼神不自主地朝窗口望去,可是被报纸和破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窗口,哪里能看见那栋屋子,哪里能看得见那栋屋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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