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炕上,吴非始终无法入眠,奔波了一夜,还让雨淋透,按理说应该会很渴求休息,可吴非翻来覆去怎么地都睡不着。
他知道此时此刻小乐也应当和自己是一样的,木屋少了郭叔,就似乎是少了主心骨一样。
木屋顶上忽地传来了炒豆般的声响,又下雨了,而且还很大,噪杂的声音更是让人无法入睡,吴非索性坐了起来,拿起步枪和擦拭工具,搬了条板凳,坐到屋檐下,他打算边擦枪边等郭叔回来,其实吴非心里很清楚,郭叔和根哥未必回得来。
雨很大,还伴着不小的风。天空中的雨幕随着风在天空中时而飘向这边,时而泼向另一边,犹同是一张巨大的珠帘,悬挂在天下。
地上积了不少的水,被雨滴一溅,立时腾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地甚是好看。若在以往,郭叔肯定会倚在门框上或者是像吴非一样搬条板凳坐在门口,静静地欣赏这大自然的奇妙美景,而小乐和小桐则会乖巧地陪在郭叔周边,或是和吴非斗斗嘴,或者是向郭叔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可现在,雨还是雨,木屋还是木屋,只不过欣赏雨景的人却只剩下吴非一个。慕然间,吴非心里涌起一阵伤感,而且这伤感并不会亚于当初萍姐和小四死去的感受。
郭叔对于小乐来说是亦父亦师,可在吴非这里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不是他,恐怕吴非早就已经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如果不是他,恐怕吴非早就在走马驿一战中就伤重不治。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在吴非的生命里,这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半年,郭叔不仅仅只教会了他一身的本事,更是教导了他做人的道理。如果说萍姐是在吴非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么郭叔实际上充当了一个引路人的角色,他给吴非指明了人生前进的方向,他在吴非的人生轨迹上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迹。
思绪中的吴非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徇声望去,只见小乐那边的房门打开了,头戴着布帽的她们俩前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乐的眼睛是红肿的,她的眼睛本就大,加上又红又肿,让人见了很是心疼。
“吴非,你也在担心郭叔吗?”小桐睫毛上还留存着泪珠,显然是陪小乐哭过的,她见吴非没回应,又补了一句:“我们睡不着,心里总觉得很不安,你说郭叔和根哥会不会出事呀?”
“我……我也不知道!”吴非不想去欺骗她们,他一直都把她们俩当男孩,在他的认知里,男人就有男人的担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这也不能怪他,当初小桐信誓旦旦地说她和小乐不是女孩,以至于吴非到现在都不知道,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其实是两个妙龄女孩。
吴非的话里虽然没有明说郭叔他们出事的机率很大,但以小乐小桐的聪明,怎么还会听不出这层意思。
小乐红肿的眼睛里又闪出了泪花,嘴唇也在微微哆嗦着,她盯着吴非看了一小会儿后,又把目光投向了雨幕中,眼神里透着极度的渴望,吴非知道她这是在期待郭叔能够出现在这暴雨中,她这是在期待盼望的那个人能平安归来。
吴非停下了擦枪的动作,想出声安慰小乐两句,可最终还是没张开口,他不知道如何去开导,如果说用不可能实现的谎言去劝慰,那他宁愿让小乐现在多承受些痛楚,也远胜过日后再次受到伤害。
没人再出声,吴非坐着,小乐和小桐站着,三个人安安静静地把目光都投在了天空中这张巨大的雨幕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一直没停歇地下着,仿似是要把地上的这一切都给淹没似地。在吴非的印象中,已经是好久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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