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英琼自从李洪、陈岩引走二妖徒后,因听癞姑传声告警,知道强敌将临。便问癞姑“卢老前辈对我有无仙示?”
癞姑回答“依我之见,只须稍应劫难,便少好些凶险。琼妹想借此磨炼自己的道力定功,使强敌知峨眉三英二云,不是虚语,也大佳事。此时已不及更改,由你小心应付吧。”
又接易静仙府传声,也说丌南公将来,敌势太强,务望沉着应变,转危为安,不可自恃,胆大涉险。现知她孤身待敌,十分愁虑。最好乘其未来,仍照预计引入仙府,仗五行仙遁之力,将其绊住,以待时机。
李英琼知道良友关心,恐其担忧,正想传声安慰,四外天风海涛之声忽似潮水一般响过一阵,声音便小了下来。随见遥天空际,云旗翻动,时隐时现。隔不一会,又听鼓乐之声起自彩云之中,由天边出现,迎面飞来,看去似乎不快,一会便已飞近。
那彩云自高向下斜射,大只亩许。云中拥着八个道童,各执乐器、拂尘之类,作八字形,两边分列。衣着非丝非帛,五光十色,华美异常。相貌却都一般丑怪,神态猛恶。云朵后面,拖着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望去宛如经天长虹,前头带着一片彩云,由极远的九天高处,往当地神龙吸水一般斜抛过来。自从天风海涛之声由洪转细之后,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华日仙山,景本灵秀,忽有彩云夹着一道其长无际的青虹自空飞堕,越显得雄伟壮丽,从古未有之奇。那彩云青气宛如实质,离地丈许,便即停住,正落在英琼的对面。八童分执乐器,仙韶迭奏,此应彼和,并不发话。
李英琼见为首敌人未到,料在后面,始而视若无睹,不去睬他。过不一会儿,忽听远远遥空中传来一声冷笑,跟着乐声立止。那条青气仍是长虹经天,由当地起一直挂向天际,始终未动,也看不出它的尽头到底多长。笑声由远远天空传来,听去极远。乐声才停,便见最前面苍霞沓霜之中,有一点青光闪动,晃眼由小而大,由那长不可测的青气之中飞射过来。随见青光越来越大,现出全身,乃是一个身材长瘦、青衣黑髯的道人,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不带一丝邪气,周身罩着一层青光,简直成了一个光人。刚一入眼,便随青气飞堕,来势神速,晃眼临近,声息皆无。可是才落彩云之上,便觉全山地皮一齐震动,似欲崩塌,猛恶惊人。
道人先朝众妖徒看了一眼,然后笑道“贱婢李英琼和幻波池一干小狗男女上前答话。”
李英琼早知来人是兀南公,闻言从容喝问道“来人是丌南公吗?想你得道千余年,虽是旁门,连经天劫,俱都无恙,仙山岁月,何等逍遥。你自负前辈,法力无边,令高足沙红燕去幻波池盗宝的经过,当已深知。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她不是我解救,早已命丧妖尸之手。如今恩将仇报,明知物已有主,仍然勾结妖党,来此侵扰,她今本已身陷五遁之内。我也并非怕你,只为你近数百年,除与正人为仇而外,也颇像个清修之士,又最宠爱这个女徒,不计是非。我奉师命,崇正诛邪,险阻艰难,我自当之,便为道殉身,亦复何惧?只恐操之过切,你受爱徒蛊惑,难免为她倒行逆施激出事来,因而祸害生灵,引起浩劫。为此网开一面,纵令逃走。我已委曲求全,谁知你仍自毁平日信条,来此兴戎,乘我师长休宁岛赴会,上门欺人。来前,并还虚张声势,志在恫吓。我因令宠乃我所伤,与众无干,又知你法力高强,不问胜败,难免不毁我仙府灵景,为此孤身在此相待。我李英琼勤修道业,不计艰危,休说你师徒九人,便十万天兵天将一齐下凡,也只笑你量小作态,决不皱眉。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意欲如何?”
丌南公见李英琼仙骨珊珊,一身道气,言动从容,神态英爽,独立艳阳之中,仙容光彩,照耀岩阿,不特没有丝毫惧色,身外也未见有法宝防护。不禁暗忖“莫怪峨眉英云名不虚传,此女果是天仙一流的根骨人品,自己法力虽高,至多使其受点苦难,未必便奈她何。”
丌南公明知此来自违信条,大份,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无如爱徒一味哭诉,纠缠不休,夙世情孽,两生爱宠,空自修道千年,早无床第之私,偏会怜爱已极,放她不下。本想威名远震,对方不会不知,师长暂时又难来援,必定害怕,只要肯服低认过,献出毒龙九,使爱徒复原,或是乘机转世,再不随同回山,静待敌人上门,再分高下,稍出爱徒恶气,挽回一点颜面,也就拉倒。
不料一时托大,被两位与他同时的前辈散仙暗用仙法,出其不意,颠倒愚弄,好些均未算出。来时途中,又被两位轻易不见面的地仙故意拦住叙阔,到晚了一步,门人已为他先丢了人。与两位地仙分手之后,遥望依还岭,先派的许氏弟兄不见踪影。只见李英琼独立岭上,仿佛有恃无恐神气。
因对方答话讥嘲,太已难堪,不由勾动无明,冷笑喝道“你就是李英琼吗?我本不值与你计较,只为你们这些峨眉群小欺人太甚。当伽因遗偈未得以前,彼此全是心贪藏珍,想除妖尸,双方素无仇怨。我门人许备与你何仇,为何一言未交,便用飞剑暗算,将他杀死?我也知你师长均往休宁岛赴宴未归,暂时不难为你。只要献出灵丹,唤来易静、癞姑,由我将幻波池封闭,也决不动你一草一木。你们好好随我回山,等你们师长寻我要人,必先释放你们,再分胜负曲直。如若不听良言,我一伸手,你们身受苦难,甚或形神皆灭,悔之晚矣!”
李英琼亢声笑道“你在自修道多年,不明是非顺逆。我也不愿和你多说废话,只是不肯波及生灵。我自在此,决不逃走,你有何法力,只管使来,看看可能将我擒走?”
丌南公早在暗中查看,见对方除神仪莹朗,道力精纯而外,身旁虽有宝光外映,别无十分奇处。先前那么多的人全都不见,又不似全退守在幻波池内。对方竟敢说此大话,越想越怪,以为少女无知,恃有几件法宝,便欲以卵敌石。想说满话回答,欲言又止,略一寻思,微笑答道“三英之名不虚,单这胆力已是少见。如非你们大已骄横,我真不忍加害。既这等说,我如擒不了你,便先回山,等你师长回来,他不寻我,我再寻他。只是你一人难代全体,今日你们伤人虽多,与我无干,但是欺凌我门人的,一个也饶不得。你那几个同门姐妹如不出面,我自往池中寻她们去。”
李英琼笑答“你若是有法力破我五行仙遁,不拿生灵出气,谁还怕你不成?”
丌南公笑道“我素来对敌,明张旗鼓。闻你法宝甚多,又不施展,真个想找死吗?”
李英琼还未答话,却听有一幼童口音接口笑道“这老怪物不要脸,上次铜椰岛使用阴谋暗算,鬼头鬼脑,那也是明张旗鼓吗?”
丌南公闻言,面上立带怒容,怒喝“竖子何人?速来见我!”随即伸手一弹,立有豆大一团青光朝那发声之处飞去。
青光到了空中,便即暴长,当时布满半天,狂涛怒卷,电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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