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了客栈,飞身向夜空,纵情奔了好长一段路子,很久才定下身,慢慢的往回。其实知道没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和老头,向来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为什么还要介意这点小事。真是小题大做了。
勾起个嘲讽的笑,他们的确都尊称我一声小姐,但他们尊敬的,无非是翩凤和老头罢了,我算什么?我会算什么呢?
歪头轻笑着,在看到月色下的情景而止住了身形,翩然而落,“你们在做什么?”
龙青焰和他的兄长之一外带三四个仆人都身染着血迹,狼狈不堪,在见到我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大嫂……”
现在就叫我大嫂是不是太早了点?“这么晚出来打猎?”记得我出客栈的时候他们好象还在客栈里看戏,怎么一转眼我出来了,他们也落得这副德行?
“不是,我们是出来四处看看的,可是好象有人袭击我们。”龙青焰捂着还在流血的小腹,喘息道。
“好象?”微微眯起眼,看到他的血像流不完似的滴落到地上了,领教过他的掌力,估计是内力很强,实战经验不怎地,外加上几个随众,这么惨也不是没有道理。转身侧耳聆听夜风,有丝不安的动静在靠近,“你们先走吧,我会拖住他们,你们回去叫侍卫戒备。”要真是有人袭击,不做准备才是笨蛋。
“可,大嫂,你的伤……”龙青焰迟疑的盯着我。
“去。”懒得理他,背手转身,昂然面对他们的退路。
他停了停才道:“大嫂,我们马上去通知大哥过来,不会很久的。”踉跄凌乱的步伐跟着慢慢远去。
平静的呼吸着,垂眸思索会是哪些人找麻烦。深的夜里的袭击,会是一般的亡命之徒还是有目的的谋杀者?若是有目的的,又会是冲着谁而来?真是有意思了,我的婚礼呢,这么多姿多彩,很不错。
杀气靠近,完全不杂乱的攻击迎面而来。
侧身闪开,在月色下看清那些闪亮个刀刃足足有十数把的时候,微笑了,不晓得我能撑多久?纵身飞扬,瞥见利剑如影跟随。
很好,这回死定了,本人除了轻功一流外,近身拳脚工夫完全不会,不知道当初教导我的师傅知道现在我有这种下场,会不会多诱惑我去学习拳脚的实在而非飞来飞去的潇洒?
现在看他们的攻击线路来现学还成不成?对不起,请问谁能借我一柄和他们手上一样亮光闪闪的剑?
轻功太好的优势就是他们杀不了我,拳脚工夫不会的下场就是身上的白袍开始染血,全部是我自己的,没有一丝与他人血液混杂染上怪病的危险性。
恩,原来身体被伤害的时候还是会痛的啊?冷眼看着我手上刺眼的红,挥手洒出去,迷住面前杀来的人的双眼,闪开又一式夺命的攻击。
救兵在敌人老不能顺利砍掉我的脑袋而逐渐不耐烦的时候赶到。
精练有素的己方参战,本人安全被拯救。
翩凤一言不发的上下快速拍击我身上的大穴道止血,从怀里取出药瓶,倒出数粒药丸丢到我认命大张的嘴里,最后森冷的轻道:“全部杀掉,不留活口。”
“是。”冬笙领命加入战场。
被轻松抱起,飞回客栈。
“疼不疼?”翩凤紧锁着眉毛,抱着我就朝奔过来的小秋咆哮,“还不带路去房间,准备热水和伤药!”
“我的夫婿在哪里?”合上眼,任他抱我去任何地方。
“他去指挥马车集合,好让侍卫们方便守护。”翩凤飞跃上楼,直接踹开最靠近他的第一间厢房,“你根本没有攻击和自保的能力,逞强做什么?”恶声恶气的低吼的同时,动作无比轻柔的抱着我靠坐上床榻,接着继续吼叫,“师傅告诉过你,遇见危险就逃,这才是你学轻功的真正原因,保住自己的命要紧还是面子要紧?”
转动一下眼睛,勉强在他怀里转身,抬手捧住他的俊脸,一个字一个字道:“闭嘴,翩凤,我很痛。”
他立刻狂暴的朝门外咆哮了,“热水和绷带准备好了没有?你们这些人都想死的么!”
糟糕,用错威胁了。头痛的干笑,看到小秋领着数名侍女匆匆忙的端着热水和伤药、干净的衣物什么的进来。
“我要先洗澡。”我微笑。
“你做梦。”翩凤冷笑一声,根本不理我,直接要她们先全部滚出去,关上了门,才小心让我自己坐在床上,他则半跪在我身前,帮我解衣服,大手却在第一颗盘扣上就纠缠住了的怎么也解不开那粒精致小巧的布扣。
低头看他的手有着微微的颤抖,呡出个浅笑了,“翩凤,我只是皮外伤了些,不是全身瘫痪不遂。”举起手,开始自己解开外袍,然后是中衣,最后只剩下带血的白色长袖长裤的里衣。
他在深呼吸,额头顶着我的额头,“我会害怕,别这样对我,飞凰,你知道这不公平。”颤动的大手捧住我的脸,“我只有你了,飞凰,你要是出了任何的差错,我怎么办?你要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看他深邃细美眸子里深深的感伤,不由得颦了眉,“翩凤,你觉得你还健在的时候,我会刻意的去找死么?给我点信心,你先得活得好好的,再来担心我好么?”
“你不开心,很不开心。”他叹息般道,“到底怎么样让你能展颜?”
垂下眼,不吭声了,无法回答也根本找不到答案。
他松开我,不再说话的帮我褪掉里衣,只剩下染血的纯白的抹胸,一言不发的帮我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英俊的脸几乎全黑掉,薄唇呡成一条直线,细长的双眼里是阴狠的杀意。
直到出血的地方都涂抹上了透明泛着清香的药膏,他才将伤药的盖子盖上,“待药干掉了再穿衣服。”神色森冷无比,“飞凰,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马上绽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翩凤,我好爱你哦。”甜甜道。
他冷冷瞪我,“从现在起,你不能有半刻钟离开我的视线。”
……忍住嘴角的抽搐,“我不是残废,只是小伤。”
懒得理我,他在我身边躺倒,靠上松软的枕头,闭上眼,“如果我是这样的小伤,你怎么处理?”
不用想就知道会和他下的命令一模一样。乖乖闭了嘴,坐在床上等药干,“对了,我好象还有个夫婿,你一直陪着我,要是我们要办事你也要看么?”呵呵笑出来。
细美的眸子掀开条缝,他笑得好阴险,“相信我,龙玄释不会这么想死的。”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任何男人敢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碰你,我会诛他九族。”
点头,思索,“请告诉我,你以前碰过的那些女人们的九族是哪一些,我去诛诛看。”
俊逸的脸庞立刻涌上绯红,他尴尬的低叫:“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啦,飞凰,而且我并没有碰过很多女人的!”
“我还是处子,你早就是残花败柳之身了,少和我比。”不屑的斜瞥他一眼。
“飞凰,这,这……”他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垂下脑袋,“我知道我错了嘛,不要吃醋,不要生气,我不会再犯了。”
一个字也不信他,偏过头去,突然用力踹他一脚,看到他忍痛不敢出声的捂着大腿,心情这才好受一些,托住下巴,“其实满不公平的,男人可以玩女人,不用计较什么名分之流,用魅力或者钱财或者暴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为什么女人不可以?”侧过脑袋看躺在床上的他,“我也很想去玩玩男人。”
他认真点头,“我同意你的理论,玩我吧!”一副奉献牺牲精神的张大双臂,细眸里带着浓浓的笑,只等着我扑上去蹂躏。
一指戳去他的额头,“玩你?没兴趣,要是沾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啊痛啊的,怎么得了。”忍不住低笑出来,转过身,侧躺下,“翩凤,男和女之间真的这么好玩么?”
他也侧过身,面对我,“如果是你爱的人,你会很快乐。”
思考,“奇怪的理论,男人的欲望和爱情不是可以分开的么?这好象才是男人不可思议的地方,上半身是理智,下半身是禽兽。”
他翻个白眼,“这样的上下半身结合起来,就是男人?”
“恩,当上半身占优势就是人,当下半身控制的时候就是猪狗不如。”认真的颌首,显然对自己的结论很满意。
“……喂,我不是猪狗不如啊!”他抗议了。
瞄他,“你有不是啊?”
……他眯着美眸瞪我,突的凑上前,鼻子顶住我的鼻子,“我是猪狗不如,你当然也一样,飞凰,我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嘿嘿嘿,对不对?”笑得好贼。
眨巴一下眼,糟糕,完全忘了,我可以骂遍天下人,就是不可以骂他,因为会很顺利的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和这样的混蛋是双生子是悲哀吧?却忍不住笑了,“翩凤,有你在真好。”
他微笑,柔了眼,“有你在,我很安心。”抚摩着我的长发,“我很安心。”
“我知道。”浅笑着合上眼,“我也觉得很安心。”什么事都不用去想得太多的,只要有他在身边,那种到了家的感觉……
门外忽然传来小秋的低叫,“小姐,姑爷回来了。”
掀开双眼,和他对望,“我的药好象干了。”
他认真的点头,扶着我坐起来,然后开始皱起眉头盯着床头边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这些东西要怎么穿?”
“套袖子,扣扣子啊。”这个家伙怎么比我还笨。随便抓起件衣服套上,可怎么摆,好象扣子也扣不上的样子,“咦?奇怪了,我记得脱掉之前好象应该没少一颗扣子的吧?”低着头研究。
他则抓着其他的衣服,“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件先穿在里面?”
“解开你的衣服看顺序啦!”低着头努力找那颗缺少的盘扣,“八成不是个好裁缝,怎么会少一个?”
他手很顺畅的扯开自己的外衣,“我就说嘛,这件要穿在里面的,你瞧,花纹不一样。”很得意的将他手上的衣服塞一件过来。
“是么?”怀疑的瞥他,看看他外衣里的衣服,再对比一下我的,“好吧,听你的。”
身上的衣服才脱掉一半,门就开了。
翩凤闪电般的出现在门口,一掌劈上大开的门,阴冷的低笑,“龙公子难道这般没有耐心么?”
门外的回答是龙青焰的惊讶低喊,“你怎么会在我大嫂的房间里?而且你的衣服!可恶,你……”
“青焰。”冷静的低沉嗓音止住龙青焰的胡言乱语,龙玄释沉静道:“我想见一见飞凰,我很担心她。”
门边的翩凤头也不回看我就直接拒绝,“她现在不适合见客。”
努力与衣服抗战的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不是客人,让他进来啦,没关系的。”这个翩凤,还真会说话。
侧头确定我衣服虽然穿得乱七八糟,但身体没泄露一点春光,翩凤才打开门,只让龙玄释一个人进来,就再度踢上门。
“门板会坏掉的。”白他一眼,继续把剩下的衣服往身上套。
回到床边坐的翩凤先看他自己的衣服,再来对照我的,“不对不对,这件穿在这件里面的。”指着我的层层领子低叫,“看,我的这件是在里面的。”
“讨厌,我爱怎么穿是我的事,谁叫你不准小秋进来。”推开他的大脑袋,不耐烦了,“你再罗嗦,我就不穿了。”
“不穿就裹住被子,别着凉。”他扯过棉被来,动作这回流利无比的把我包成一个粽子。
白他一眼,才看向床边站着的龙玄释,“做什么不坐?”
他扬了扬眉,微微笑了,挑袍坐下,“伤口都没事吧?”对着我和翩凤的衣冠皆不整,没有任何评论。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守着飞凰。”翩凤淡淡道,抓过枕头垫到他腰后,舒服靠了,才揪过粽子的我,靠到他身上去。
龙玄释眼里闪过什么,“你们都这般亲热的么?”
翩凤狂妄的大笑,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我才包着被子,笑咪咪的,“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马车被偷袭了?”
他摇摇头,“除了攻击你的那些人外,没有另外出现的人。”
“你有仇人么?”依旧笑呵呵的。
他微扬了扬眉,“要是这种夺命程度的仇人,应该是没有,生意上的敌人还不会达到这般地步。”
古怪的盯着他半晌,忽然发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他些微错愕了一下,“龙家是烧瓷的。”
“烧瓷的?”这回搭话的是翩凤,“我记得每年上供给皇帝的瓷器名家中是有那么一个龙姓,是你家?”
龙玄释看了看我身后的人,再移回目光与我对视,没有否认,“龙家的瓷器是有些精品拿去上供的。”
每年都上供,那么应该是早就出名了的,可看龙玄释的说法,似乎他家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还没那么卑鄙,这么说的话,今天晚上的杀手不是冲着我就是冲着翩凤来的。“你的行踪被人知道了?”头也不抬的发问。
翩凤显然在思考同样的可能,“他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在那些杀手眼里无非是障碍而已。弯个笑,“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这是个好机会。”
翩凤低笑,“好。”
看向龙玄释,“你知道我信任你。”
他点点头,淡淡的笑着,“我知道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明白他的信任是并没有怀疑我和翩凤之间有任何暧昧,而且他也没有与他的兄弟们说我和翩凤的关系。“有可能会有杀手要来取翩凤的命。”将手伸出被子,抬高拍拍身后人的脑袋,“你能帮我们么?”如果可能,这件事能自己解决是最好的。
他没有意见,“可以,但是要我如何帮?”
“保护好你们自己的安全。”翩凤低道,“别让我和飞凰分心就是了。”
龙玄释微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只学过粗略的拳脚工夫,但我会让护卫们尽可能的保护好我们。”看着我,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会有杀手?”
“因为翩凤的身份很高。”耸肩,“他是老头最中意的儿子,加上我,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你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杀他而取代的人太多了,老头的其他儿子可也不是些简单的东西。”微微眯了眼,“翩凤,我还是觉得全部处理掉比较好。”对敌人仁慈是自找死路。
他将下巴搁到我脑袋上,“我也想啊,你觉得这次的借口如何?”
沉思了,“不够。”
“那就耐心点,要当新娘的人,别想太多,会变老的。”他笑嘻嘻的胡说八道着,“这位龙公子,我瞧你的兄弟们对我倒是很不满,你觉得他们会听从你的指挥么?”
龙玄释看着我和翩凤的依偎,没有什么表情,“他们会听从。”
不太像呵,我和翩凤同时低笑了。
龙玄释微微眯了眯眼,“你们是双生子。”低沉的嗓音含着肯定,“虽然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但你们笑起来的味道完全一样。”
“很奇怪么?我以为飞凰应该告诉你了。”翩凤笑得大大咧咧的,半点也不介意这个应该是秘密的秘密到处被宣扬,“所以她的靠山不仅仅是逆府,还有我家。”
看着龙玄释脸上显露的古怪神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很硬的背景不是么,恩?”早就劝过他去考虑小秋嘛,偏不听,笨蛋。
由于身上带着伤,所有睡得实在称不上是安稳,连带的,也折腾得陪睡的龙玄释以及翩凤睡得不是很好,我一睁开眼睛,肯定会看到他们两个躺在我身边瞪我。
直到天空泛上了白,直到我实在忍受不下去的坐起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小秋。”直接跨过翩凤这一边,下床来。
门口传来小秋小声的回答:“还早,小姐请多睡一会儿。”显然是顾及到屋内的另外两个男人,不敢轻易进来。
头也不回,觉得更加烦躁,很困,眼睛很疲惫,但睡不了,一碰到伤口就会痛醒,那些刀剑比我想象中要锋利,是要人命的那种。“进来。”冷下声线,不耐烦了。
“是。”小秋推门带着数个丫鬟进入,齐齐行礼,“殿下,姑爷。”这才过来,随我到屏风后帮我更衣。
在看到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小秋冷气一抽,眼睛顿时泛出泪光。
翩凤阴冷嘲讽的嗓音飘来,“你要是敢哭,我就一掌劈死冬笙。”
小秋咬住颤抖的下唇,动作无比小心的帮我换衣,“殿下,请问需要先换药么?”声音里带着微的颤。
“不用了。”我垂眼看着她,歪了歪头,“小秋,为什么你会心疼我呢?”我这种连父母都要赶出家门的人,值得么?
“飞凰。”翩凤的警告带着明显的揍人欲望。
合了合眼,“开玩笑的。”打了个呵欠,干脆闭着眼睛等待衣服换好。
衣服换好了,自然是出去等吃饭,懒得理行礼一片片的翩凤的人马,下楼到客栈中随便捡了张桌子坐了,托着下巴等早餐上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