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武凝婉带着六个方阵率先发难,向着面前的数万禁军抢攻过去。
以寡击众,还率先抢攻,老皇帝顿时一双眼瞪得溜圆。
黄瑾也有些呆滞,这完全不合常理。
韩胄虽然是个只知奢靡无度花钱摆平一切的商贾,但他的手下却着实笼络了几个能人。韩胄阵前的兵卒,正是那些曾随大帅王心明南下的精锐禁军。这次为了打赢这一战,韩胄甚至允诺战后会将他们的军功授爵发还。
把最能打的兵卒摆在前阵,其余步卒在后,弓箭手护在阵后,狼骑兵摆在侧翼高处。这阵势,看着也像那么回事。最起码在场所有自诩知兵的皇子朝臣们,都对着韩胄摆出来的阵势点了点头。
唯有老皇帝武治和黄瑾二人在仔细看着武凝婉帅军发起的快速冲锋,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
这三千兵卒的冲锋速度实在太快!更可怕的是整个冲锋过程中居然能做到阵型不散,没任何一个兵卒掉队或者跑错一步!
本来双方相隔百余步的距离,等两军在战场中间对攻起来,韩胄的奔狼骑兵在这个距离正可发挥最大冲击力。
谁知武凝婉带着六个军阵冲锋速度实在太快,当韩胄命令终于传达下去时,数万步卒慢腾腾开动起来时,武凝婉已经带着麾下精锐冲过半场!
“杀!”武凝婉高喊一声,随即响起三千杀声!六个步卒方阵再次加速!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披挂全副铠甲,手执兵刃,急冲七十余步,还能再次加速发起最后冲锋,这三千兵卒的体力之强,再次让皇帝武治吃了一惊。
五十步转瞬即逝,两军已经交战!
密集的钢棍刺在前方禁军的铠甲上,传出齐齐的沉闷声,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痛喊。这些禁军所穿铠甲都是偷工减料的便宜货,防御力之差,一交战就暴露出来。武凝婉麾下三千兵卒装备的都是最上等兵器铠甲,钢枪即便去了头,也能轻易将力道穿透禁军如纸糊般的铠甲,击碎他们的骨头。
第一个照面,韩胄方的前排最能打的兵卒就倒下千余,整个军阵立即被咬出三个残缺不全的口子。
接下来六个军阵全部投入的战斗,皇帝武治觉着自己只能想出四个字来形容:“势如破竹。”
黄瑾在心里暗道一声:“犁庭扫穴,不过如是。”
当六个军阵第三次齐齐刺出手里的钢棍时,韩胄的精锐步卒已经倒下去两成,刚好达到了溃败的伤亡临界线,然后在下一次攻击中,就如烟雾般溃散了。
韩胄傻了,老皇帝武治也看傻了,所有观看的人都惊住了。
此时的太阳仍未完全落山,最后一抹余晖尚徘徊在山顶不肯退去。
韩胄在阵后慌乱地拼命高喊:“奔狼骑兵!奔狼骑兵冲垮他们!顶住!都给本将顶住!”
亲兵急忙上前护着自家将主,仓惶往后阵撤退,免得他待会儿被生擒,丢人更大。
禁军按制有十万奔狼骑兵,这个比例在天下诸军中是最高的,以彰显天子近卫的不同。然而历经韩胄这几年折腾,十万奔狼骑兵如今仅剩不足两万,还都是些疏于训练的骑兵。不少兵卒加速冲起来在奔狼背上都坐不稳,只能趴着双手死死抱住奔狼。
这样的奔狼骑兵,可想而知战斗力会怎样。
野火燎原!三千精锐兵卒犹如急火一般,迅速击溃了八万多禁军。
老皇帝武治转头不再看战场,他已知道结果多看无益,直接下令道:“来人,准备鸣金收兵!”
片刻之后,震天的喊杀声齐齐消失不见。
太阳刚好落山,宏伟苍穹的遥远边际仍闪烁着最后一缕亮光。
武凝婉雄赳赳气昂昂率军得胜归来,一路直接来到她父皇面前。指挥使韩胄被她生擒,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此时火头营出炉的第一炉烤饼仍冒着热气,香味儿满野飘散。
老皇帝武治一面下令得胜兵卒休息吃饭,一面拉着爱女的手,不住口地夸赞起来,竟是理也不理那些儿子们,也没管指挥使韩胄。
眼看着武凝婉大胜而归,诸皇子大臣再无看下去的兴致,纷纷向皇帝告退。他们转身刚要走,却被封霄云拦住去路:“慢着,别忘了明天都去太庙跪太祖高皇帝。实话告诉你们,我这练兵之法,乃是高皇帝书中正传。尔等若不信,回家后可自翻阅太祖皇帝著述《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
听到这话,诸皇子和重臣们皆惊骇绝然。
没人敢再说什么,没人再敢质疑那三千精兵,当着皇帝的面轻慢太祖高皇帝,这个罪过他们可受不起。
几个先前嘲笑封霄云读过几本野遗兵书就敢出来卖弄的皇子大臣,现在全都紧闭着嘴使劲儿低着头,唯恐封霄云再认出自己。
老皇帝武治几步走过来,用让人听不出温火的语气说道:“明日都去跪太庙!此次尔等轻慢太祖之罪过,朕暂不追究!”
当天夜里,临澜城本已经打烊的所有书店又被大臣王府的家丁们重新敲开门,将书店里的镇店书籍,多年卖不出去一本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抢购一空。也不知多少人家熬红了眼,把这本太祖高皇帝的著述连夜翻来覆去拜读数遍。
甚至再后来,炎夏朝武举重新开设新科,专考《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此书。这却是另一段后话了。
当晚,老皇帝武治破天荒没有立即返回青园用膳,而是决定留在营中与这三千精兵一起吃顿晚饭。
晚饭端上来,老皇帝武治面上立即露出不满,佯怒道:“封将军你把这烤灵兽肉端下去。不必特殊对待朕,朕要与众将士同吃一般饭菜。”老皇帝故意说得很大声,要让兵卒们都听到。
封霄云翻个白眼,道:“这就是我们今晚吃的,陛下并无特殊。”
“!”老皇帝武治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三千禁军的伙食居然会如此之好。
试探着老皇帝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今晚给兵卒们加餐?”
封霄云道:“今晚每个兵卒有两斤灵兽肉配额,烤饼管够吃。”说完,封霄云就走了,他还急着去伤兵营照料十几个在刚才的对战中受伤的兵卒。
看封霄云走远了,老皇帝武治来到黄瑾面前,低声问道:“老货,这些精锐兵卒的伙食如何?”
黄瑾低声问一句:“陛下是说平时?”伸手去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皇帝。盒子里都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卫按时送来的密报,被黄瑾单独撞在一个小盒子里,时刻随身携带。
老皇帝武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一份密报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看了起来。
“嘶!”老皇帝抽一口冷气,“居然吃的这么好!这一个兵卒的伙食,怕是要顶寻常二十个禁军兵卒。”
黄瑾苦笑一下,没作声。
老皇帝又拿起一份密报,读了几行又惊呼出声:“军饷居然这么高?!这一个精卒的饷银足抵三十个禁军兵卒!”又看几行,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居然按时足额发放,从未拖欠?!”
“这小子,还真舍得花钱。这都是从朕的内库里掏的吧?”老皇帝说着,心里就一阵阵肉疼。这几年修园子花了太多的钱,富有四海的皇帝也开始心疼起钱来。
黄瑾附到皇帝耳边,低声言语一番。
“什么,都是明儿出的钱?!你这当师父的怎么不劝着点儿!现在就花费如此之巨,以后可怎么办?!”老皇帝明显更不满了。
那你倒是把这些钱报销啊。黄瑾没敢说这句。
这几年修青园修的,老皇帝也是囊中羞涩,拿不出几个子儿来。这三千兵卒半年多的花销,居然就高达三千万银币,怪不得老皇帝会感到肉疼。
皇帝正心疼钱呢,他的宝贝女儿又来了。
“父皇,战报统计,给!”武凝婉大声道,明显她整个人非常兴奋。
老皇帝武治接过来,就着火光一看,立即不敢置信道:“这是真的?”
“两万伤兵刚被抬进伤兵营治疗,父皇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武凝婉语气一凉。
老皇帝急忙摆手道:“朕是有些吃惊罢了。好啊,明儿,打得好!三千兵卒对八万多禁军。居然打伤近两万,生擒七千余!好啊,明儿,真是长大了!”见到战报,刚才还心疼三千兵卒花销太大的老皇帝,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心疼了,转而开始觉着这些钱粮花费的值!
又得了父皇的夸赞,武凝婉心满意足笑着转身走了,她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老皇帝不由感慨一句:“长大咯。”接着又问黄瑾道:“若是修者营对上这三千精锐,你看有几分胜算?”
修者营不同于普通禁军兵卒,乃是由临澜城内五十万户开国勋贵家的家族子弟组成,是禁军的最高力量,平时驻扎在临澜城内,只由皇帝统帅,战时才拨出小部分交予统帅带领。
黄瑾并未正面回答皇帝的提问,反而开口说起另一桩事情,“陛下,封霄云曾与宫里那位老祖宗在临澜城当街对过一招,丝毫不落下风。”
“什么?!”老皇帝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罕见的犹豫,随即就被他迅速掩饰下去。
黄瑾将皇帝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明明看在眼中,眼神却平淡的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匆匆吃过一顿军中晚饭,皇帝叫来武凝婉,居然说自己想去她的府上看看,自从她的公主府修好之后,自己还从未去过,然后就这么连哄带骗把武凝婉从军中给哄走了。
当晚,皇帝武治未回青园,留宿在了七公主府上。黄瑾自然也要随行伺候。
雍王半夜得知这个消息,浑身霎时凉了半截。整个书房里所有能砸的物件,全碎成了粉末。
一夜过去,雍王双目通红面目变得狰狞恐怖。
朝堂上,其余几个皇子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兄弟,等着他的最后判决。
所有人都在等一道旨意,革除韩胄禁军指挥使的职位。
然而直到这一天静静过去,青园中也未传出这道旨意。非但如此,黄瑾还亲自派小黄门送与韩胄若干内宫丹药,倒是为其疗伤之用。
朝廷内外,全都懵了,他们再次被皇帝给弄糊涂了,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封霄云看着武凝婉离开后空荡荡的军帐,感到她不会再回来军中了。
十月三十一日,南方传来紧急军情,数百万流民在几处同时聚啸谋反,一日夜连破城池十三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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