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发并不是要打刘万程。他四十好几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再和刘万程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孩子一般见识,还动手打人家,那也太没肚量了。
他看着刘万程嘿嘿冷笑说:“小家伙,别怕,我不打你。你不吹你比我本事大吗?咱这么地,你也不用去真管分厂,真管我也不敢用你。你只要在这儿,给我说说你怎么管能比我强,说的我心服口服,我就放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我都给你签字同意,怎么样?”
刘万程才懒得跟他掰扯,两眼往天花板上看着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又不是我徒弟。”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张年发就冷笑说:“这回你没本事了?吹牛谁都会,可你也得给我挑地方!我这厂长办公室,是你随便闯进来胡说八道的地方吗?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现在就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抓你!”
刘万程让张年发给吓一跳。这么点事,你张年发也值得去叫保卫处的人过来,你吓唬谁呢?
他兀自嘴硬说:“我又没犯法,你有什么权力抓我?”
张年发就冷笑:“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分厂办公的地方!你擅自闯进来,还说一大堆辱骂我这个分厂厂长的话,这算不算影响我工作?我这个厂长不能正常工作,分厂怎么生产?你这算不算影响工厂正常生产,故意捣乱?保卫处抓你,一点都不冤枉你!”
刘万程傻了。
厂长办公室里只有他和老张,连个证明人都没有,那还不是老张说他闹事就是闹事啊?保卫处肯定听老张的,不会听他刘万程的,他一个才入厂一年多的学生,在保卫处那里算老几呀?
再说就算屋里有个第三者,人家也是向着厂长啊,说死也不会向着他呀!
嘿,这会他是真知道什么叫吹牛上税了!
那个时代,江山机器厂就像一个独立存在的王国一般,独自矗立在市区的边缘。它有自己的,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完善教育系统,还有自己的商业、住房、卫生、医疗、运输等一系列完整的系统,当然也包括治安系统,俨然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小国家。
让厂保卫处把自己以扰乱正常生产秩序的罪名抓起来,关上几天,这个老张绝对可以做得到!如果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一步,还真够刘万程喝一壶的!
刘万程千算万算,就是没算计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那时候保卫处的人,是真敢打被他们关押的人的。
别说打他,就是给他戴上手铐,铐在桌子腿上,让他那么忍上二十四小时,他也遭不了那个罪!
保卫处打人、折磨人的事,是有的,刘万程听好多人讲过。
去年的时候,四分厂一个工人没活干,放假在家里看a片,不知让谁给捅咕出去,被保卫处抓进去,在禁闭室里关了一天,当夜就从在四层的禁闭室窗口跳了下来。人没有抢救过来。据说是被保卫处的人给打急了,受不了才跳的楼。
这个,刘万程虽没有亲见,但保卫处楼下水泥地上那滩血,他下班的时候路过,还是看到了清理过后的印记。而且,这个事件,在整个江山机器厂是无人不知的。
眼瞅着张年发走向办公桌边的电话机,刘万程琢磨着,自己今天这祸闯的有点大了,心里不由害怕起来。
服软,去求张年发,承认错误?这家伙害的他半辈子穷困潦倒,凭什么呀?老子就是跳楼也不能求你个大老张!
刘万程故作镇定地重新坐回刘勇的椅子上,清清嗓子说:“好吧,我就从本分厂的实例开始,咱们就事实、实例,延伸到理论,由浅入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新思想,新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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