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停留数百年,不知岁月,时光冗长,已无悲喜,空留执念,不愿离去。
我见过许多人,看过许多事。
曾有两人想要渡我,让我印象深刻。一人含笑,闻歌静默,歌罢离去,慈悲如佛;一人困惑,听歌不语,歌罢挽留,似是询问,似是解惑,为我,为己,言后恍然,似有所得。
我不愿被渡化。
我是执念,不问前生,不求后世,徒留人间。
为等他而生,
他若不来,我便一直等;
若,等得他来,我便会消逝。
第一个要渡她的人曾来过两次,只是他一次为人,一次为佛。
初见,他长发高束,白衣不染纤尘。蹋马而飞,远远而来,只扬眉一笑,“你为何停留?”
“你为何而来?”她侧首询问。
“槐城槐花名动天下,慕名而来。”他下马,倚在桥上,看路边人来人往,笑容不羁。
“我在等人。”她点头。
“等人?几百年时光,倒是情痴。”他轻轻一笑,弯着的眉眼落入阳光,星眸璀璨。
“凡人命薄,轮回几度。他该是忘了你。”他笑了,眉眼里带着温暖,似是宽慰。“可要我将他寻来。”
“不了,魂归忘川,他若是记起,便会来。”她回以一笑,却是执羽扇,垫脚起舞,歌声婉转。
“这样等,可值?”
“不知道呢。”她轻轻呢喃,答案模棱两可,“没有记忆。不知前因,不问后果。只是执念刻入魂魄。”
“可曾倦了?”
“开始是看花看水,看城墙拆拆建建;后来看人,他们纠结多了,分也喜,合也悲;在后来,便没了消磨,只是想着等人罢了。”她轻笑,衣裙飘飘,复又轻轻吟唱。
他静默不语,只是听完歌声,纵身跃上马去,“驾”一字便向来处奔去。只在城门时回首,笑得温暖,“你会等得他来。”衣袂飘飘,宛若仙人。
行人讶然驻足。
“谢谢。”她轻笑,莲步轻移向槐树走去,不消片刻,便没了身影。
*
再次相见,虽时间已隔二十余年,他眉眼年轻依旧,只改了一袭暗金袈裟,发顶光洁,不复当年白衣潇洒。
他站在桥头,远远眺望。桥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独立成画。
他不曾开口,她也不加询问,只莲步轻点,羽扇轻摇,自顾自吟唱,歌声婉转,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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