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笑道“睡不着,我起来练了一套拳法。师弟,上次抄经,可是多亏了你帮我的忙,今天,我来替你打扫玉虚观。”
许易安得意笑道“师兄,这么一点小事,你还一直挂在心上。”
季平道“你只管歇息着,告诉我,都要做什么。”
许易安道“先是大殿。你要先用拂尘掸掉大殿墙上、案上的灰尘,然后清扫大殿的地面,最后擦洗供桌、香炉、蒲团、门窗。哦,最后千万不要忘记供奉祭品和进香。东西偏殿也是一样的顺序,如果床铺又不妥的地方,要整理一下。”
季平问道“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我这笨手笨脚的,可别弄坏了东西。”
许易安道“第一,就是要轻手轻脚,切忌吵闹;第二,师父房中的那幅《三清图》,是几十年的珍品了,不让乱动;还有第三,半为师兄嘱咐,擦洗的时候不要弄湿大殿架上的经书;当然还有第四,打扫后的污物,只管叫行风他们挑下山倒去。好了,就劳烦师兄了,魏师兄刚才还说要找我练习棍法呢。”
季平听到“大殿的经书”五个字的时候,内心早就一乱,自己昨日明明在梁上俯瞰大殿,怎么会没注意两侧架子,哪里去想架上会是那些经书,哪里还能理会许易安后边的言语,眼见许易安转身出去,稍稍稳定心神,叫粗使的小弟子去打水。
季平快步奔进大殿,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双手微微颤抖,掀起架子上的黄布幔子,只见布下覆盖的果真是一本本的经书,他循序看去,《道德真经》、《北斗经》、《冲虚经》、《坐忘论》、《玉皇经》、《太上感应篇》、《清静经》、《诸真宝诰》、《庄子》、《无上秘要》、《金丹大要》、《武当福地真集》、《易图通变》、《混元圣纪》、《西升经》等。这些经书有的是自己日常读诵的,有的是作为修习功课抄写的,并没有诸如《太极经》、《太极秘书》之类的典籍。季平并不死心,便抓起一些看起来生疏的经书一通翻,他翻得极快,一目十行,想要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些让自己神动的字迹或者启示,但他显然是无功的,眉头紧紧地凑在一起。
直到小弟子端了水,拿了拂尘、扫帚进来,季平这才勉强收敛衣着,佯装无事。他一边清扫,一边翻看大殿的各个角落,也许这殿中藏着什么暗格,但是一圈下来,依然无果。季平打扫完大殿和偏殿,安排供奉进香,出门吆喝小弟子倾倒污物脏水。
季平回到住所,闷闷不乐。魏之和棍法练完,回到住所,见季平躺在床上,道“我听许师弟说你今天去打扫玉虚观了。你这常跟着师父出去,见了这么多世面,还能屈身下来做这些粗活,真是想不到。”
季平并不答话。的确,这些年自己总是得到师父的许可,多番下山,虽然是开阔了眼界,结交了豪杰,但是功名利禄和风花雪月更是如同观后的香海红梅,就这样暗香浮动,不动刀剑便侵入自己的内心。季平忽然想起来五年前师父让自己下山,回来的时候,师父长青真人问道“此番下山,有何感悟?”
那时候的回答,季平早就不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只觉得人间繁华,宝马雕车一走过,香气满路,仿佛是春风吹过焕然消融的溪流,涓涓地流向心田。
魏之和见季平并不回答自己,说道“半缘大师兄刚才说,昆仑派的剑法果真神妙,昨天敌败青灵道长,实力所胜不过只占了三分,侥幸倒是占了七分。他说要闭关七天,重新参悟太极的奥秘。”
季平翻身做起来道“我们三兄弟,始终得不到师父真传,这武当待得也真是无趣极了。”
魏之和道“我虽然十岁就入门了,比你早些,但我没有你用功,功力比你差劲的很。更没法和半缘大师兄等人相比了。许师弟呢,你应该记得吧,他本来就是往山上送柴的樵夫的儿子,那年他爹死了,无处可去,被收入武当,那时候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练功也都是为门派的规矩,没用过心。至于你,你入了武当也该十几年了吧,你是勤学苦练过来的,武功比我们两人都高出许多。师父虽然总说你心不静,但是事事从不落下你,假以时日,你定可入门,武当真传都能学得到。你此刻着什么急?”
季平起身道一句“逝者如斯。大丈夫成名须趁早。”走出门去。季平走到紫霄宫前,见众位师兄弟正在诵经,半缘师兄收拾一新,散开头发,穿着八卦衣,手持一幅画卷,缓步步入宫中。
季平见到半缘师兄手持画卷,忽然想起早晨许易安说的话,师父房中的《三清图》十分珍贵,难道自己苦心寻找的秘密在那里。
季平笑笑,暗暗打定主意。折身回去,吃了午饭,便回到玉虚观,找到许易安坐下,道“师弟,你还记得你刚来武当时候的事情吗?”
许易安道“那年我爹死了,我无处容身,师父见我每天打柴送上山来,可怜我,师父说我年龄还小,人生大好,不便出家,收我为武当的俗家弟子。”
季平笑道“那个时候,一到晚上,你躺在床上,就哭鼻子。我和魏师兄还总是笑话你。真是沧海桑田呀,一转眼,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许易安回想往事,道“季师兄,还要多谢你日常的照顾。”
季平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你看你年龄虽小,但是做事可靠,师父临走都让你来照管玉虚观。交给别人,他老人家可不放心。”
许易安听他夸赞自己,道“师父还是更倚重你。”
季平道“师父是最爱那幅《三清图》吧?”
许易安道“那幅《三清图》据说是师父的一位朋友赠送的,师父非常珍视。”
季平道“我们拿下来看看,到底是谁画的,也让我们瞻仰一下三清风采。”
许易安拦住道“半为师兄特意交待,这幅图已经好几十年了,虽然格外珍藏,但是还是挡住多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将枯了。就怕一动弹,那画就会散碎了。”
季平暗笑,历朝历代传下来的字画多了,这样的馈赠哪里那么容易就枯朽了,自己这个师弟没什么见识,定是被半为师兄唬住了,更是确定了此中定有玄机。季平道“我随口说说,魏师兄说我们三个人久未碰面,晚上吃了饭过去好好坐坐。我先走了。”
许易安拍手称好,吃了晚饭,便收拾妥当,往师兄弟的住所来,进门见魏之和坐在桌前看书,问道“季师兄呢?”
魏之和道“他说肚子痛,出去了。”
当下两人便坐在桌前闲话,坐了不过几刻钟,忽听到院内人声喊道“快救火呢。”两人跑出院子,只见玉虚观建筑的地方一片火光,在夜雪中十分惹眼。许易安慌了神,道“怎么失火了,我要回去看看。”两人几下纵跃,跳出住所院子,飞身赶往玉虚观。
魏之和和许易安闯进玉虚观,只见东偏殿和大殿已经着起火来,一些小弟子正在奔命地打水救火。玉虚观本就离得其他殿院偏远,人手又少,那火一烧起来,远水实在难救。两人正要救火,互见火中飞出两人,拳来脚往,互相拆解了十多招。
两人定睛一看,一个是蒙面人,另一个则是武当派半无师兄。半无师兄是武当第四弟子,平时少言寡语,只酷爱诵读经典,武功平庸。但是此刻与那蒙面人对敌,却招招狠辣,两人都是并不出一点声音,似乎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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