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飏哭笑不得,不知道这老僧为何这般言语颠倒来捉弄自己,定要自己瞧出这风中纱屏的动静智慧。
恒空缓步绕过纱屏,从西首走到东首,将东边的窗户也打开,风力穿塔而过,那纱屏被风一吹,从横打竖,屏上的灰尘呼啦一下随风四散。卓青飏正站在下风口,忙挥袖扭头,但还是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恒空僧袍被风吹得四散鼓荡起来,道“你且逆风坐着,听听那风中纱屏的声音。”
卓青飏依言盘膝坐下,仰首逆风,两鬓头发顺风而舞,只听恒空又道“你仔细地听。”
卓青飏闭目凝神,只听得那屏上的绢纱在风中沙沙而响,好像风中红旗,好像风吹枝叶,好像疾风劲草。不一阵,却听得那纱绢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于无,似乎是深秋虫走,又似乎月移星落,纱绢似乎就像是消失在风中里一样,只是耳边的风声却依然猛烈。卓青飏睁眼一看,只见那纱屏依然立在堂中,却已然在风中又改纵为横,绢子也兀自不动。卓青飏见这纱屏竟然能逆风而静止,大吃一惊,正要起身,却见恒空就盘膝坐在自己身后,右臂垂在身侧,一掌张开,那掌力竟然就悄无身息地逆风而至,将那风中纱屏扶正。
卓青飏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恒空身具这样出神入化的神功。
恒空道“道家所讲究的至柔功夫,与这自然界的清风相比如何。”
卓青飏微微沉吟一下,道“功夫至柔却也有迹可循,清风无碍无影无踪。”
恒空道“你可有功夫能破清风?”
卓青飏道“晚辈无能。”
恒空道“至柔之无形,若再以至柔来克,往往难有成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至刚功夫也有门道,像刚才你与那黑衣人决斗,他虽然会一招似是而非的绝脉重手,但所行的功夫路数乃是黄山道家一脉,两相斗争,你当看准时机,柔中带刚,外柔内刚,方可克之。”
卓青飏这才隐约地明白恒空带自己走上塔来的一番点拨用意,忙道“多谢大师指教。”
恒空收回掌力,那纱屏瞬间又被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动起来。
恒空起身道“万物动而心动,心动而痛。你若在意,便会牵念,便会忧患,便会痴狂,便会痛苦。适当地放下心意,乃为得道。尔当悟之,阿弥陀佛。”说罢,也不理会卓青飏,拖着他宽大的僧袍沿梯下去。
卓青飏若有所思,他又盘膝坐下,也学着恒空的样子,伸出一掌送出绵绵掌力。只是那纱屏依旧随风飞扬。卓青飏回想恒空的话,又气沉丹田,猛地加大掌力,那纱屏这才逆风动一下,但又顷刻被风吹了回来。
那纱屏本就不好着力,卓青飏有些心焦,只得伸出两掌磅礴推出,那纱屏一下子受了强力,哗啦一下逆风打个圈又转了回来。卓青飏这才意识到刚才恒空的掌力虽劲却又稳,心中只是感慨江湖人才济济,自己之浅薄,如山林之一叶,沧海之一粟。
卓青飏又出掌试了几遍,终于出双掌能抵一阵子,虽然那绢纱依然会随风而动,但已经有所进展。卓青飏有些喜出望外,正要起来,忽觉得手酸脚软,居然是刚才拼尽全力,一时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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