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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决定明日给散云探探病情前,蓦然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
也算是苦恼自己揽的活,这个男人找上门来,他充满了沧桑和疲惫的眼神,点着烟,斜靠在他办公室的墙上,身旁带着朝露的绿萝还未逝去露珠。
“帮我治疗一个人。”
他出口的第一句。
“她叫何云。”
这是第二句。
一个月前,A市,酒吧。
温醉清沉寂了几个月的电话,终于响起,这通电话太过寻常,铃声是耳熟能详的系统音,以至于身旁的人们都以为那不过只是通家常电话。
有的人或想,许是他老婆打来的回家催电,夏语莺这女人,可关心她丈夫的去归事了。
“夏语莺又打电话来了?她上辈子怕是个缠人精吧。”
“诶,你怎能这样说人家姑娘,那还不是喜欢温郎喜欢得紧。”
“哈哈,我自罚三杯。”
人们在谈笑风声中,杯影宛若绰约间,他的手微微抖动,一声轻微的应答声后,便猛然的起身,急切的甚至带着疯狂的冲出门,头也不回。
只留下惊愕的人们。
三千公里,连夜的登上去往B市的飞机,他闭着眼斜靠在窗边,手指渐渐的握成拳。
最近的B市天色一向很暗,雾色将B市的整片天空打湿,水墨与留白的搭配恰到好处的阴郁,压抑的天幕白日也化成半浓的夜色,出行的人们临走前总是望望天,提醒自己带着伞,惆怅的无不感叹一句——多糟糕的一个灰天啊。
B市的天空依旧流着泪,温醉清下了飞机伞也没打,直径冲进倾盆大雨里,拦了辆出租,没理会司机的漫天要价,直接就说。
“去日升巷口。”
日升巷,当光穿透整个城市的时候,日升巷的人们会第一时间看到这八分钟前的光芒,由此称为日升。
与这美好象征的名字相反,日升巷是被城市遗忘的废墟。
拥挤的巷道上面铺满了油渍和垃圾,石板路上坑坑洼洼都是积水,走到拐角处是个理发三十年的老头子,纸板上用快失墨的红笔写着五元一次,抬眼望去,不过三层楼的高度,上面挂满了衣物,密密麻麻,将光残忍得收纳于布料中,只留灰色在巷路。
每家每户不过不及一米的空间,水泥造的楼梯灰尘杂布。黄色的木板门上写满了广告——下水道,煤炭,办证。楼道间也没有灯,他打开了手机亮着光,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房门,右手五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赤黄的老式灯泡摇摇欲坠,被窗口的风吹得像个可怜的钟摆,光影摇摇晃晃的散落在破败的小屋中,放在窗口的桌上布满了灰尘,瓶瓶罐罐杂乱的倒着,窗口的郁金香早已经死去。
也就床上比较干净,碎花的带着青绿色的被子落下一角挨在地上。
散云已经昏过去好几天了,浑浑噩噩间昏了便醒,她侧着身子面着墙,难受着用手背压着发烫的额间。
连续的高烧,像是将脑子放在炉子上烧着,她睁不开眼,只有知觉还细微的存在,知觉的感受,告诉她,似乎有人在她家里走走停停。
她免不得在心里嗤笑一声,穷人就是这点不好,门锁都只能用着五块一个的黑铁,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打开。
不过也好。
小偷一般不是遇见屋主,不都是杀掉以防事情败露吗?你看床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你一个割喉,她就会轻易的死掉,连声音都不会发出,绝不会打扰你半分。
一阵细细簌簌的说话声,又进来一声脚步,看来这个小偷有着同伙了,那缓慢的,频率都规规矩矩,不急不躁的脚步。
这个声音,她有点熟悉,只不过她头疼的不愿再想,来的是谁。
“何云,你看看你,还以为离了我能过得富贵豪华些,我心里都还过得去,你说你这住的快塌了的房子,我这个旧情人来拜访下,都放不开脚了,你怎活得这么狼狈?“
狼狈么…好像是的。
“顾鹿深呢,你不是跟他私奔么,好玩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新鲜?怀着孩子也要跑,看来之前傍上富家公子不愁孩子吃穿,算盘打得挺好啊,不过怎落得这幅样子,顾鹿深不要你了?嗯?“
谁…谁在说话…
她的头似是有人不停的用锥子敲打般,隔皮伤骨,疼得她痛苦的皱眉,手指甲陷入细腻的手心肉中,八条月牙型的伤口深深浅浅。
她没有回声。
那人掀开了掩住她全身的被子,盯看着她的肚腹良久。
凉意袭来,她的神经好像好转了一丝,奋力的睁了睁眼,却还是睁不开。
她只想看看那个掀她被子的人,是谁。
“不过何云,看你这样子也养不起孩子了,我好歹也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的抚养权就在我名下了,不过如果你要打官司也没关系,我随时奉陪。哦,我忘了,你应该没钱找律师吧…“
“不如你跟我说说孩子去哪了,我就给你一笔钱,够你换无数个男人了,你看我是不是心肠好,你要寻找新鲜,我就让你尝个够,尝个遍。诶,何云,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小时家教没教过你,不理别人是很没礼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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