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望向萧瑟寒空。
“芷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似乎所有的巧舌如簧到最后,都只剩一句苍白的重复。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被拽住的袖角。
“掌印大人,自重。”
谁被遗落在寒风里,谁被抛弃在岁月中。
他们之间早已割袍断义。
他紧紧握住的,不过是一缕轻烟薄雾。
有人可以断然绝情,连血带肉通通挖掉。
有人却被遗留在黑暗里,只剩求而不得的绵绵怨艾。
她从未回头。
他一直低着头。
所有的哀求,在她不曾迟疑的脚步下,慢慢酿成了一缕的怨毒。
寒风中,他低低笑了。
笑音薄薄,亦如他日渐寡薄的眉眼。
那料峭带雪的清绝之色,已逐日淡去,只剩下深深的、沉沉的怨毒。
……
随着大皇子下狱,二皇子毙,年仅五岁的三皇子被立为太子,荧惑之案后,文官元气大损,大启朝堂似乎大局已定。
每个人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朝堂剧变中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利益,唯独朱璃芷,不愿随波逐流。
她不相信一向清逸淡然的大哥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事,在后来的时日中,她曾向德帝请求彻查此事,但德帝只反应冷淡地回她,此事已交给西厂去办。
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儿子都是谋逆之徒,自从立了太子,言语中德帝便不再提及大皇子和二皇子。
朱猷简和朱猷麟都成了宫中的禁忌,所有趋炎附势的目光都放在了景仁宫的王皇后和她膝下的太子身上。
一去数日,有消息传来大皇子在狱中患病。
却因无医无药,大皇子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一日下午,朱璃芷没有从德帝那里讨来为大皇兄辩解的机会,甚至连大皇兄患病德帝都斥她胡言乱语。
德帝病重,许时日无多。нAīτàηɡнUωυ(海棠书屋)てO
朱璃芷不敢再多提怕刺激了德帝的病情,只得另寻他法。
一路回到冰泉宫,她远远便看见了站在冰泉宫大门外的一排厂卫。
自从誉王谋反案后,朱璃芷身边的守备就一直没有松懈过。
那夜若兰轩走水,第二天冰泉宫的门外,便多了西厂的人。
那一个个武艺高强且面容阴冷的厂卫,比之禁军还要让人胆寒三分。
而站在那一众厂卫前的,却是前内官监大总管福宴。
冰泉宫大门前,福宴一身靛蓝素袍,躬身而立,不知候了多久。
路过的宫人们纷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着这曾经风光一时的前内官监总管福宴公公,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被骤然革了职,降成了一个最低等的内侍。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没了官职的福宴公公,不去求他的师父司礼监首座大人,反倒连日在冰泉宫外长跪不起。
冰泉宫主子德安公主不待见他,他便日日夜夜跪在冰泉宫大门外,昏倒了两次还又再来。
被人撵了几次都不走,就这样昏了跪,跪了昏,连续折腾了七八日,最后还是德安公主亲自出面,才打发了他。
不过这福宴也只是从日夜长跪,变成了白日来站,夜晚回去。
成了冰泉宫一尊人人不解的门神。
然别人不解,福宴却是明白。
若公主不能消气,恐怕自己的小命是保不住了。
这日朱璃芷从昭阳殿回到冰泉宫,讨不来德帝的恩典,又忧心大皇兄的病情。
那日玄法尊人的话不时浮现脑海,终于,她在行至冰泉宫大门,在福宴身边略顿了顿脚步,“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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