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老天……还真是和咱们福州不一样。”船行大海之上,漂泊不定,天空还下着小雪,张虎臣吐了一口雪出来,仰头骂起老天来。
已经是二月初二,俗称的龙抬头这天,坐船北上的徐子先等人,终于是抵达津海寨的外海海域。
一路北上,较少海船,福州港口远不及泉州,但港口中也停泊着大量的船只,至泉州外海时,帆船不断,就算是过年时,也是风帆片片,几无断绝。
至两浙路外海时,明州,处州,杭州,也都各有港口,贸易也是相当的发达。
再至江陵,三艘福船停泊补充食水,也是见到了江陵的花花世界……江陵人口过百万,城墙周长七十多里,是大魏第一大城,比燕京还大的多。龙虎交汇之所,历朝古都,大魏初起时也曾定都于此,其是东南的经济中心,也是工业中心,还是文教中心,更是军事和政务中心。大魏在江陵光是禁军就有五十六个,福建一路才五个军,由此可见江陵的战略地位有多重要。而江陵更有三司副使负责财计,一个枢密副使负责军务,大都督府管理厢军,也监督禁军,还有一个都监使,是宫中内侍,负责前来当监军,另外还有兵部,巡按使等多层的监督和管理,六部均在江陵设部,各部都有一个侍郎常驻江陵。
宗室来说,江陵的宗室也是最多,亲王十一家,公侯一百三十多家,几乎占了大魏宗室的八成以上,剩下的只有少量的宗室在京师,多半是各支小宗,在京守宗庙,远支宗室,爵位也低,倒不必担心他们在京师搅和,干涉政局,多行不法。
剩下的当然就在福州,京师,江陵,福州,大魏宗室多半在这三地安家。
当然也是有不少宗室散落在外为官,但一旦辞官或是被免职,都需要回到江陵或福州各处,不准擅自在外定居。
这是朝廷的宗室之法,既允许宗室考试,为官,甚至行商,各行各业都是可以,只是不准于规定之地外安家,以免扰民,并且起异样心思,另外也不准开办工厂和开矿等事,以免啸聚壮丁,图谋不轨。
江陵的宗室和官员极多,加上原本就是文教发达,工商繁盛的大城,以江陵府一城,足抵很多地方一路的财赋收入,连福州和泉州加在一起,还得再加一个杭州,方能与江陵一较高下。
至于数百里外的苏州府城,也是一个文教和工商异常发达的地方,经济实力不在江陵之下,但军事和政治中心的地位,比较江陵相差甚远。
徐子先原本就是要带着众人开拓眼界,在江陵停泊了三天,除了游江陵城外,还去了丹阳与镇江等地,感受了一下江南风俗。
张虎臣和林存信等人对江陵的富裕大感震惊,但同时也吃惊江陵等地的民风过于奢靡。
不仅是富人,就算寻常百姓也多穿绸缎,很多男子涂脂抹粉类若妇人,士风不仅奢靡,而且偏于阴柔,简直是令张虎臣等武夫目瞪口呆。
宗室和文武官员太多,大商人太多,加上年轻的士子太多,也是使秦淮河上十里繁花,各种花船过千艘,晚间的时候徐子先带着张虎臣等人去逛,各人都是流连忘返。
可惜这些花船,对福建来的这些武夫,却是几乎都拒之门外。
花船上的妓、女都指望那些文官,名士,还有成名的生员来帮衬,她们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期望能做个名妓。一旦成名,则不用每天接客,和那些名士诗酒唱和,就能捞的盆满钵满。
秦淮河上,悲欢离合不知道有多少故事,只要上了这一条河,又能成名的,下场总是比那些纯粹以肉体赚钱的下等妓、女要好的多。
张虎臣等人都憋了一肚皮的气,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那些诗妓看到俊秀生员,成名名士,怕是倒贴钱也要请上船,对这一群福建来的武夫,却是懒得招待,虽然不至于无聊到翻白眼来拒客,那种骨子里的冷淡还是相当明显的。
到了晚间,各人气不过,只能去那些下等地方,心情郁郁,在所难免。
好在江陵那里只耽搁了三天,徐子先都害怕耽搁下去,这边的风气会影响到普通的武卒。
福州已经是够富裕繁荣的地方,风气还是比江陵要俭朴厚重许多,这座城里,哪怕是最普通的百姓,晚上挑粪种田的村汉,早晨都戴了头巾帽子,斯斯文文的去茶馆喝茶,看邸抄,议论时政。
士子们动辄成群,聚集闹事,官府威望不够,政令不施,地方上乱象也是相当明显,只是与福州不同,福州是海盗频频,荆南是山民群盗,江陵这里,却是截然不同。
右相徐夏商对这些士子清流,颇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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