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王杰出生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政策,这个政策让王杰不但享受了父母所有的爱,还获得了父母所持有的全部资源。否则按照王杰家区区小康水平的家庭条件,如果没有计划生育地再多生一两个孩子,王杰连去s市竞争的敲门砖都没有,说不定连高中都没机会上,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出去打工了。
从这个方面来讲,王杰打心眼儿里地感谢计划生育政策。
所以,当太子安煜走进来,三个兄弟全部站起来朝哥哥行臣礼的时候,王杰由衷地觉得这些孩子实在是可怜极了。
独生子王杰在自己家里,在父母眼中,就是“太子”。
王杰在现代都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了,他当然知道当“太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王杰在行臣礼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封建制度下的天潢贵胄们要挤得头破血流地去争抢“太子”这个位置。
说实话,在穿越之前,王杰还从来没这么庆幸自己能出生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年代。
太子安煜叫起三个弟弟,四人再分别重新落座。直到这时,王杰才敢抬头打量太子安煜,安煜和安文长得有九分像,两兄弟是明显的同卵双胞胎特征。
但是两人的气质和举止已经大相径庭,作为第一次见到两兄弟的王杰,都能一眼分辨出两兄弟的不同之处来。
刚才王杰和安文、安庆说话虽然虚与委蛇,但是气氛还是挺正常的。而太子一出现,四兄弟就突然变得非常尴尬。
王杰不知道安文、安庆在尴尬什么,可是他的尴尬是切实的,因为他的生母王氏曾经被构陷魇咒太子。
不管最后王氏是不是被平反、翻案了,也不管巫蛊事件的定性是什么,这个魇咒太子的巫蛊事件将永远横亘在安煜和王杰之间。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太子一开口就又是问候王杰的身体怎么样,病是不是好了,王杰只能一一回答致谢太子的问候。
太子自己可能也觉得和王杰说话实在太尴尬了,因此问候完王杰的病之后,就转向了安庆,“听闻三弟近来于读书上焚膏继晷,学问日益精进,为表嘉奖,父皇还特赐《卜商贴》给三弟赏玩,真是可喜可贺。”
安庆恭敬应是,“‘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卜商赞书,其言如是。《易》为谈天,《书》实记言,《诗》主言志,《礼》以立体,《春秋》辨理,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往圣之志哉。”
王杰在旁边觉得两人的话音有些不对,太子来之前,安庆还活泼地和自己介绍冰镇珍珠汁的做法,太子一来,安庆立刻变得刻板了起来。
太子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王杰觉得太子的神态特别像电视剧里面的封建社会大家长的模样。
太子又道,“欧阳率更笔力峭劲,墨气鲜润,飞白冠绝,峻于古人。”太子低头呷了一口茶盅里的饮品,“字如其人,此言不虚,欧阳率更两次死里逃生,于盛唐时成就‘翰墨之冠’,真行之书,出于太令,别成一体。”
安庆依旧恭敬应是,但是并不接茬,王杰偷眼看安庆此时的神情,微妙地觉得和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决定沉默是金的态度有点相像。
太子继而道,“其风神严于智永,润色寡于虞伯施。其草书迭荡流通,视之二王,可为动色;然惊其跳骏,不避危险,伤于清之致。”
安庆还是闭口不言,安文倒是接了话,“臣弟以为,虞则内含刚柔,欧则外露筋骨,君子藏器,以虞为优。”
太子像是没听到安文的话一般,就盯着安庆,“三弟以为欧、虞之中,孰为益胜者也?”
这下安庆不能不回答了,他在太子面前的身份先是臣子再是庶弟,基本没有不回话的权利,于是他道,“虞伯施尝评欧阳信本,赞其‘不择纸笔,皆能如意’。臣弟观父皇所赐《卜商贴》,八体尽能,有扰龙蛇战斗之象,云雾轻笼之势。其书于平正中见险绝,臣弟初涉书法,只觉得欧阳信本之迹更便于学习。”
王杰再迟钝这时也听出这三人是在借着《卜商贴》打机锋呢,他看着太子平静如水的脸,就觉得接下来的宴席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太子盯着安庆看了一会儿,最终道,“三弟果然勤勉。”
安庆再次恭敬应是。
王杰正在心想怎么还没开宴呢,太子就又重新把话题转回他身上,不过对他说话的语气比安庆柔和多了,像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似的,“四弟仲秋之后也要开始读书了吧?”
王杰学着安庆的样子应是。
太子笑道,“韩文公尝云‘业患不能精,无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无患有司之不公’,四弟定要勤奋读书,让诸位兄弟们刮目相看才好。”
王杰喏喏应声,心下却觉得太子说这话是明褒暗贬,韩愈的《进学解》他读过释义,那句“无患有司之不明”中的“司”是指选拔人才的部门官吏。
太子引用这句话,看似是勉励,实际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王杰明明和其他兄弟都是安懋的儿子,太子这么一说,就好像王杰比其他兄弟低一等,其他兄弟可以有权评判他任用他的意思。
但是王杰这时除了应是也不敢说其他的话,一来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现代读的白话文释意和这个时空的意思是不是一样,二来他也不想在太子面前显得自己太突出。
好在,这时有宫人进来行礼请四人可以入席了。按长幼尊卑,自然是太子先入席,于是三个人又再次行臣礼恭送太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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