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绪回到沉香暖阁的时候,两张漆斛渍龙皮都已经铺好了,彭平康换了座位,坐到方才周胤绪的位子上,把左边的上位留给了周胤绪坐。
桌上的苏合香酒撤下去了,周胤绪坐下来后,又有小婢端来了一盏汤水,搁到周胤绪旁边的桌子上。
文一适对周胤绪笑道,“让周少尹受了热了,是我考虑不周,我在这儿,给周少尹赔个不是。”
周胤绪看了看彭平康,只见彭平康正玩味地带有一丝调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周胤绪平了平气,先没接话,而是伸手拿过桌上的盏碗,掀开后就是一笑,“生姜雪梨。”
文一适点了点头,“是啊。”
彭平康道,“雪梨汤‘清火’,周少尹可得好好地喝上一盏,才不负文员外的一番好意啊。”
周胤绪闻言,睨了彭平康一眼,转而合上盏碗,对文一适温声道,“文员外的好意,我明白了。只是我来了琅州,就该入乡随俗,尤其今番来文员外家中作客,该品一品琅州特有的香药茶才对。”周胤绪把手中的盏碗搁回桌上,“临行前,家父曾经嘱咐我,这在定襄的旧习,万不可带到琅州来。”
彭平康看周胤绪的眼神深了些,“周少尹真是至孝之人。”
文一适反应很快,立即笑着问道,“好,不知周少尹喜欢喝哪种香药茶?”
周胤绪扬起嘴角,“脑麝香茶罢。”他微微笑道,“我来瑁梁后,喝的第一杯茶就是公使库中的脑麝香茶,滋味甚佳啊。”
文一适心下了然,立刻唤来婢女,换了周胤绪手边的汤盏,端上脑麝香茶来。
彭平康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嘴角向下弯了弯,向正在喝茶的周胤绪问道,“我倒没喝过公使库中的茶,不知这公使库中的脑麝香茶与文员外家中的相较起来,哪种更合周少尹的意?”
周胤绪不急不缓地合上盖碗,“彭都督若想喝公使库的茶,直接来府衙便是,自有小吏端茶伺候,何必如此一问?”
彭平康意味深长道,“周少尹刚从定襄而来,尚不会品香,我怕周少尹喝了文员外家的茶,心底却觉得没有公使库中的好,又不当面说明,冤了文员外去呢。”
周胤绪半开玩笑道,“奇也怪哉,彭都督每次同我说话,怎么都拿‘冤了文员外’作话引子呢?”
彭平康道,“方才周少尹说文员外太节俭了,我是怕周少尹不解内情,所以才提醒这么一句。”
周胤绪搁下茶碗,“多谢彭都督提醒,这茶,自然是好的。”他抬起头,对着文一适道,“与公使库中的,一样好呢。”
文一适道,“一碗脑麝香茶罢了,不成敬意,周少尹客气了。”
周胤绪道,“我尝听范大人说,琅州喝茶,喝的是‘气派’,文员外拿出那么大的‘气派’来招待我,端出来的茶,自然就是好茶了。”
文一适笑道,“周少尹竟觉得寒舍‘气派’?真是羞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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